掃地僧的聲音從閣內傳來，像春夜的雨落在青瓦上。
陸九淵跨步進去，見那老僧正踮腳抽第三層的《楞伽經》，灰布僧袍一塵不染。
"懇請大師告知天人境破綻。"他直入主題，"楚相玉已成天人，連斬三位高手，江湖危矣。"
掃地僧的手頓在半空。
他緩緩轉身，目光掃過陸九淵腰間的醒木——那是他說書人的標記。"老衲已三十年不過問江湖事。"他聲音依舊平和，"天人境者，借天地之力為己用，舉手投足間山崩地裂。"
"但大師知道弱點。"陸九淵上前半步，"否則不會說"借"字。
既是借，便有還的時候。"
掃地僧的瞳孔微微收縮。
他伸手推開窗，月光漏進來，照見他眼角的皺紋："初入天人者，掌控天地之力的範圍不過十丈。
十丈外，他與尋常宗師無異。"他指腹摩挲著經卷的邊緣，"這是當年達摩祖師麵壁時悟得的，天人非神，亦有桎梏。"
謝卓顏握緊陸九淵的手："那為何大師不出手？"
"老衲若出手，便是以天人對天人。"掃地僧望向窗外的古鬆，"到那時，天地之力翻湧，彆說雁門關，半個中原都要淪為焦土。"他從袖中摸出個青瓷瓶拋給陸九淵，"這是少林秘製的九轉大還丹，可助宗師境高手短時間內提氣。"
陸九淵接住藥瓶，瓶身還帶著老僧的體溫。
他望著掃地僧的背影，突然明白：原來天人也有不能出手的苦衷。
離開少林時，晨霧剛起。
謝卓顏裹緊鬥篷，望著漸遠的山門："原來天人...也有私心。"
"不是私心。"陸九淵將藥瓶貼身收好，"是更重的責任。"他翻身上馬，韁繩一扯，"去雁門關，蘇樓主他們該到了。"
雁門關的烽火台在晨霧中若隱若現。
陸九淵勒住馬，望著關前停著的二十餘匹高頭大馬——有金風細雨樓的朱漆馬牌，有紅袖神尼的青蓮紋鞍韉，甚至還有丐幫的打狗棒斜插在馬樁上。
楊業站在城門口，甲胄未卸，眼周青黑："陸先生，蘇樓主在演武廳等你。"
演武廳裡，蘇夢枕的鬥笠擱在案上，白衣染了些塵。
紅袖神尼手持拂塵端坐主位，見陸九淵進來，點頭道："陸先生，聽說你從少林得了天人弱點？"
"十丈之外，他不是天人。"陸九淵將藥瓶放在案上，"九轉大還丹可助各位提氣半個時辰，足夠衝進十丈內。"
眾人的目光瞬間亮了。
蘇夢枕摩挲著茶盞："那便以車輪戰耗他。
我帶死士衝前，丐幫在左，昆侖在右..."
"且慢。"陸九淵突然皺眉。
他想起追命說楚相玉連斬三位高手時的場景——太行劍主的劍離楚相玉胸口三寸，卻突然被震碎；昆侖二老的冰勁裹住他的手臂，卻反被凍成冰雕。
"他若真耗儘全力，三位高手怎會連近身都難？"他望著窗外飄起的狼煙，"或許...他根本沒出全力。"
演武廳裡的燭火猛地一跳，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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