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宮梅亭的雪粒子打在陸九淵眉骨上時,趙王府後苑的漢白玉階正落著李元霸最後一滴汗。
他單膝跪在青石板上,掌心貼著那對陪了他十年的八棱紫金錘。
錘身還帶著他體溫,可指腹蹭過錘柄處深淺不一的凹痕時,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南城門外——陸九淵的醒木拍在他錘麵上,震得他虎口發麻:"趙王公子力能舉鼎,可鼎裡裝的是民脂,還是民心?"
"那時我隻當他酸腐。"李元霸喉結滾動,指節在錘柄刻著的"天下無敵"四個字上摳出紅印,"直到前日在演武場,三錘砸不穿老卒的藤牌——那老卒說,他兒子去年被我一錘掀了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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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卷著碎雪灌進領口,他突然笑出聲。
笑聲撞在朱漆廊柱上,驚得簷下寒鴉撲棱棱亂飛。
金錘在掌心沉得發燙,可這回他沒像從前那樣借著力氣甩出去,而是慢慢舉過頭頂,臂彎繃成鐵鑄的弓。
"爹總說,李家的兒郎生下來就該攥著錘子殺人。"他望著錘尖折射的冷光,想起十歲那年第一次舉錘,父親拍著他後背說"好小子",可被他砸斷腿的雜役躲在馬廄裡哭了整夜,"可陸九淵說得對...我不是用錘子殺人,是被錘子殺了心。"
最後一個"心"字消散在風裡時,李元霸手腕猛抖。
八棱紫金錘劃著弧光衝破朱牆,"轟"地砸在王府外的青石板路上,震得積雪簌簌落了三尺遠。
他望著那對在塵埃裡滾了兩圈的金錘,突然覺得肩上壓了十年的山,終於挪開了。
"輕了。"他站起來,膝蓋的青石板印子在錦袍上洇出深色,"原來不用錘子,也能站得直。"
話音未落,牆根的陰影裡傳來布料摩擦聲。
李元霸瞳孔微縮——那黑影裹著玄色勁裝,連麵容都隱在鬥笠下,卻偏偏站在金錘落點五步外。
最奇的是,對方腰間懸著半截斷刀,刀鞘上纏著褪色的紅綢,像極了他前日在說書場聽的《斷刀客》裡,那個為救百姓自斷刀刃的俠客。
"你是誰?"他跨前一步,靴底碾碎積雪的脆響驚得黑影抬了抬下巴。
鬥笠下隻露出半張蒼白的臉,嘴角卻勾著笑:"我是誰不重要。"聲音沙啞,像砂紙擦過青銅,"重要的是...你走了這一步,我也該動了。"
不等李元霸再問,黑影突然俯身。
他以為對方要撿金錘,卻見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在錘麵輕輕一按,金錘竟像被抽走了魂似的,"嗡"地發出哀鳴。
黑影直起腰時,掌心多了片細碎的金箔——正是錘柄上"天下無敵"四個字的最後一筆。
"他也開始了..."黑影將金箔湊到鼻端,像是在聞血的味道,"那我,也不能再等。"
話音未落,他突然化為一道青煙。
李元霸追到牆根時,隻餘下半枚帶血的斷刃,和雪地上一行深可見骨的腳印——每個腳印裡都嵌著半枚銅錢,正是洛陽城黑市"急報局"的標記。
上陽宮的梅香飄過來時,陸九淵正替武曌撿起落在石凳上的狐裘。
"趙王府的動靜,你早料到了?"武曌伸手接狐裘,指尖卻在他手背輕輕一觸。
她方才在梅亭裡悟的那點通透還沒散,看什麼都帶著層溫軟的霧,連陸九淵眼底的暗湧都顯得可愛,"那黑影..."
"陛下該操心的是揚州。"陸九淵後退半步,避開她的觸碰。
係統提示音還在腦子裡嗡嗡響,剛才趙王府方向突然暴漲的氣運值讓他太陽穴發疼,"丘將軍的家書我讓人快馬送過去了,他夫人說小女兒會背《詠鵝》了。"
武曌望著他腰間的醒木,突然伸手撫上自己鬢角。
金步搖上的梅花串子硌得頭皮發疼,可她沒像往常那樣皺眉,反而輕輕摘了下來。
步搖墜子上的珍珠沾著她的體溫,在雪光裡泛著暖玉似的光。
"九淵,"她轉身望向宮牆方向,那裡飄著趙王府的杏黃幡旗,"你說天人要斷執念...可我突然想起,婉兒昨日替我磨墨時,手被硯台劃破了。"
陸九淵一怔。
他望著她發間鬆散的發髻,突然懂了係統提示裡那道"天人契機完成度99"的含義——這個總把"朕"字咬得像碎玉的女人,終於肯承認,她既是武曌,也是會心疼小丫頭的媚娘。
遠處傳來宮娥的唱喏聲,上官婉兒捧著錦盒的身影轉過遊廊。
武曌的目光亮了亮,抬手理了理鬢邊碎發。
她指尖碰到耳垂上那枚珍珠墜子時,忽然笑了——那是她當才人時,母親用陪嫁的珍珠磨的,二十年了,到底沒舍得扔。
"去把婉兒叫過來。"她對陸九淵說,聲音輕得像梅瓣落雪,"有些話...得趁雪沒化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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