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府,節度使府衙。
夜已三更,帥帳之內卻依舊燈火通明。
韓世忠一身便服,雙手抱胸,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猛虎,煩躁地在巨大的地圖前來回踱步。他每走一步,腳下的地板似乎都在微微顫抖。
“豈有此理!簡直是欺人太甚!”他終於忍不住,一拳狠狠砸在案幾上,震得茶杯亂晃,“這個完顏兀術,真當老子是泥捏的?竟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調兵遣將,要東出太行?他問過老子手裡的刀了嗎?”
與他的暴躁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坐在一旁的種師中。這位儒將風範的老帥,正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佩劍,動作一絲不苟,仿佛帳外的風雲變幻與他無關。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暴怒的韓世忠,緩緩開口:“良臣,稍安勿躁。兀術此舉,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韓世忠停下腳步,瞪著他,“種帥,你是說我們就眼睜睜看著他東出太行,去河北捅咱們的腰眼子?”
“不然呢?”種師中放下佩劍,端起一杯早已涼透的茶,“你當如何?儘起我河東一萬五千兵馬,去與他那號稱天下無敵的‘鐵浮屠’硬碰硬?”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傳來,身披軟甲,英姿颯爽的梁紅玉端著一盤熱氣騰騰的肉餅走了進來。她將肉餅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地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怎麼,我們的韓大帥,又遇上難啃的骨頭了?”她的聲音清亮悅耳,帶著一絲調侃。
韓世忠一見到妻子,那滿身的戾氣頓時消散了大半,但還是沒好氣地說道:“你這婦道人家懂什麼!這是軍國大事!”
“我是不懂軍國大事,”梁紅玉毫不示弱地在他對麵坐下,拿起一塊肉餅咬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道,“我隻知道,我家夫君向來是"人來尋我,我自無心;我若尋人,千山萬水"的主。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被動,隻會發火了?”
她這話綿裡藏針,一下就戳到了韓世忠的痛處。韓世忠老臉一紅,哼了一聲,卻沒再反駁。
種師中見狀,撫須笑道:“弟妹此言,頗有禪意。良臣,坐下吧,聽聽弟妹的高見。”
梁紅玉將一塊肉餅推到韓世忠麵前:“吃吧,彆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我一個婦道人家,哪有什麼高見。不過是聽你們說了半天,覺得這事兒其實簡單得很。”
“哦?如何簡單?”種師中饒有興致地問道。
“金人想東西聯動,攪亂我們官家的西征大計,對不對?”梁紅玉問道。
“正是。”種師中點頭。
“河北那邊,有嶽元帥在,我相信他自有應對之策。我們河東要做的,就是把完顏兀術這顆最硬的釘子,死死地釘在原地,讓他動彈不得,甚至……讓他後悔動了這個念頭!”梁紅玉的眼中閃過一絲與她嬌美麵容不符的銳利光芒。
韓世忠一邊啃著肉餅,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說得輕巧!那可是‘鐵浮屠’!正麵硬剛,我們占不到便宜!”
“誰讓你正麵硬剛了?”梁紅玉白了他一眼,“你韓世忠的本事,是打呆仗的嗎?我記得某人最擅長的,不是‘用其所長,攻其所短’嗎?”
“此話怎講?”韓世忠來了精神。
梁紅玉伸出兩根纖細的手指,在地圖上輕輕一點:“兀術的‘長’,是‘鐵浮屠’野戰無敵。但他的‘短’呢?”
她看向種師中:“種帥,您是三軍統帥,您以為,他最大的‘短’是什麼?”
種師中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閃:“是後方!是補給!他要東出太行,數千重甲騎兵,人吃馬嚼,每日消耗巨大。太行山道崎嶇,他的糧道必然綿長而脆弱!”
“著啊!”梁紅玉撫掌笑道,“所以,我們為什麼要跟他硬碰硬?他不是要東出嗎?好啊,我們讓他出!”
“什麼?!”韓世忠和種師中同時驚呼出聲。
“讓他出!”梁紅玉的語氣斬釘截鐵,“但我們不與他正麵交鋒。韓良臣,你不是號稱‘腳在馬上,心在船上’,最擅長水陸並進,快速機動嗎?你儘起麾下最精銳的八千鐵騎,不走大路,而是沿著汾水南下,再轉入沁水,像一把尖刀,狠狠插向他的側後方!”
她又轉向種師中:“種帥,您老成持重,麾下步卒穩健。您率領主力大軍,在太原與遼州之間,沿著太行山麓大張旗鼓地‘操演’,做出隨時要支援河北的架勢。但實際上,是為良臣的騎兵作掩護,並截斷兀術可能的回援之路!”
“一個斷其糧草,一個絕其後路!”梁紅玉的聲音變得激昂起來,“他兀術的‘鐵浮屠’再厲害,沒了吃的,沒了援兵,困在太行山裡,就是一堆沒用的廢鐵!到時候,是打是圍,是餓死他還是逼降他,主動權不就回到我們手裡了?”
“好!好一個‘餓虎掏心’!”韓世忠聽得雙眼放光,猛地一拍大腿,“就這麼辦!老子去掏他的心窩子,你老哥哥在外麵給他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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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師中也被梁紅玉這番膽大心細的計策說得心頭火熱,他撫須沉思片刻,補充道:“弟妹此計雖妙,但兀術亦非庸才,他必然會在後方留有守備。良臣此去,風險極大。”
“風險大,功勞才大!”韓世忠豪氣乾雲地說道,“老子就是要讓他知道,我大宋的土地,不是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隻要他敢動,老子就讓他把骨頭埋在太行山裡!”
種師中見他決心已定,也不再多勸,點頭道:“好!既然如此,老夫便陪你瘋一次!我立刻傳令,全軍整備,明日一早,便向遼州方向開拔,為你的騎兵作掩護!”
“那官家那邊……”韓世忠看向帥案。
種師中微微一笑,從案上拿起早已擬好的奏疏草稿:“老夫早已備下。我們這就聯名上奏,將此間情勢及我等應對之策,八百裡加急送往京兆府。告訴陛下,金虜雖有異動,然皆在掌控之中。”
他頓了頓,拿起筆,在奏疏末尾,神情肅穆地添上了一句:
“……河北嶽飛,河東韓種,猶如陛下雙臂。金虜膽敢妄動,我等必斷其手足!請陛下一心西征,臣等在此,靜候陛下佳音。若金人膽敢越雷池一步,臣等願提兵北上,直搗黃龍,與嶽元帥會師於燕雲城下!”
寫罷,他將筆重重一擱,與韓世忠相視一笑,英雄豪情,儘在不言之中。
梁紅玉看著自己的丈夫和這位值得尊敬的老帥,眼中也充滿了自豪。這,才是大宋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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