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酒會的喧囂被隔絕在厚重的防彈車窗外。邁巴赫平穩地行駛在深夜空曠的濱江大道上,車內卻彌漫著比車外更冷的低氣壓。
林晚靠在椅背上,閉著眼,指尖無意識地按壓著突突跳動的太陽穴。剛才在酒會上與顧淮深那短暫卻充滿毀滅性張力的對峙,幾乎耗儘了她所有的心力。那冰冷的、帶著審視和厭惡的目光,像淬毒的冰錐,刺得她心臟抽痛。更讓她心焦的是童童的反應——在顧淮深那極具壓迫感的注視下,孩子小小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即使被陳默緊緊護著。
“媽媽……”一聲極其輕微、帶著壓抑哭腔的呼喚,從身旁傳來。
林晚猛地睜開眼。童童不知何時已經從兒童座椅上爬到了她身邊,小小的身體蜷縮著,緊緊依偎著她,小手冰涼,死死攥著她的衣角。那雙酷似顧淮深的大眼睛裡,盛滿了巨大的恐懼和無措的淚水,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隻是無聲地望著她。
“童童不怕,媽媽在。”林晚的心瞬間揪緊,所有的疲憊和恨意都被強烈的保護欲壓下。她立刻將兒子緊緊摟進懷裡,用自己溫熱的體溫包裹住他,下巴抵著他柔軟的發頂,聲音輕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沒事了,我們回家了。壞人不敢傷害童童。”
“壞人……”童童的小腦袋在她懷裡蹭了蹭,含糊地重複著,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茫然。在他小小的認知裡,那個讓媽媽瞬間變得冰冷、讓周圍空氣都凝固的可怕叔叔,就是“壞人”。
“對,壞人。”林晚的聲音冷了下來,眼神銳利如刀鋒掃過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仿佛能穿透空間,刺向那個剛剛在酒會上釋放出滔天怒意的男人。“媽媽會保護童童,不讓壞人靠近。”
陳默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座緊緊相擁的母子,眼神複雜,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他深知,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車子駛入“雲棲公館”的地下停車場。電梯無聲地上升,數字跳動著,如同林晚此刻紊亂的心跳。她抱著已經有些昏昏欲睡的童童,快步走進公寓。
“陳默,今晚加強警戒。”林晚的聲音透著不容置疑的冷肅。
“明白。”陳默點頭,眼神銳利地掃視了一圈安靜的樓道,迅速安排下去。
保姆輕聲接過熟睡的童童,小心翼翼地抱進兒童房。門輕輕關上,隔絕了外界的紛擾。
巨大的落地窗前,隻剩下林晚一人。她脫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走到窗邊。窗外,是浦江兩岸永不熄滅的繁華燈火,倒映在江麵上,如同流動的星河,卻無法照亮她眼底的陰霾。她端起桌上早已備好的一杯冰水,仰頭灌下大半杯,冰冷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澆滅胸腔裡那團燃燒的恨火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被顧淮深那厭惡眼神刺傷的鈍痛。
頸間的“荊棘玫瑰”項鏈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硬的光澤,提醒著她此行的目的。
突然,門禁可視對講係統發出刺耳的蜂鳴聲,打破了室內的死寂。
林晚的心臟猛地一跳,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走到對講屏幕前,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按下接聽鍵。
屏幕上,清晰地映出公寓樓下入口處的情景。
一輛通體漆黑、線條冷硬如刀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蟄伏的猛獸般停在緊閉的雕花大門外。車前,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顧淮深。
他脫掉了西裝外套,隻穿著一件挺括的白色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紐扣,露出冷硬的喉結和一小片緊繃的肌膚。夜風吹拂著他額前幾縷略顯淩亂的黑發,卻吹不散他周身那股幾乎要凝成實質的、帶著血腥味的暴戾氣息。他微微仰著頭,深邃冰冷的黑眸如同穿透了屏幕,死死地鎖定著攝像頭的位置,仿佛能直接看到屏幕後的林晚。
那眼神,不再是酒會上冰冷的審視和厭惡,而是燃燒著熊熊怒火的、近乎狂躁的、帶著毀滅性的占有欲和一種被徹底愚弄後的滔天屈辱!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瀕臨失控邊緣的雄獅。
“開門。”他的聲音透過對講係統傳來,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濃重的壓迫感,震得林晚耳膜嗡嗡作響。
林晚握著對講機的手指瞬間收緊,指節泛白。她的後背瞬間繃直,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他竟敢追到這裡來!
“顧總深夜造訪,有何貴乾?”林晚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聲音透過對講機傳出,清冷得不帶一絲波瀾,如同淬了冰的琉璃,“私人住所,恕不接待。”
“林晚!”顧淮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咆哮,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鐵藝大門上,發出沉悶的巨響!“開門!彆讓我說第三遍!”
那聲音裡的狂怒和威脅,如同實質的利刃,穿透屏幕,狠狠刺向林晚。她知道,這個男人在盛怒之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她不能讓他在這裡鬨出更大的動靜,驚擾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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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林晚的眼神變得冰冷而決絕。她對著屏幕,冷冷道:“等我五分鐘。”說完,直接切斷了通話。
她迅速走向兒童房,對保姆低聲吩咐:“無論聽到任何聲音,鎖好門,陪著童童,不要出來。”保姆緊張地點點頭。
林晚走到玄關,拿起一件絲質睡袍披在禮服外,勉強遮住裸露的肩膀。她走到大門內側的智能控製麵板前,指尖懸在開門鍵上,微微顫抖。她知道,打開這扇門,就等於放一頭失控的猛獸進來。
但,她彆無選擇。有些對峙,避無可避。
指尖用力按下。
“哢噠”一聲輕響。
沉重的雕花大門,緩緩向內開啟。
門外的夜風裹挾著顧淮深身上那熟悉的、此刻卻充滿危險侵略性的雪鬆與煙草氣息,猛地灌了進來。他高大的身影如同山嶽般堵在門口,走廊昏黃的燈光在他身後投下長長的、極具壓迫感的陰影,瞬間將門內的空間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