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水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銀光，新築的水泥堤壩像一條灰白色的巨龍，蜿蜒在古老的河道旁。李辰浩站在堤壩上，手指撫過堅硬如石的水泥表麵，心中湧起一股成就感。短短七日，近千名災民日夜趕工，竟完成了這段三十丈長的試驗堤壩。
"李大人，您該休息了。"王虎遞上一碗熱騰騰的黍米粥，"這三天您幾乎沒合眼。"
李辰浩接過粥碗，熱氣模糊了他的視線。自從那夜成功測試水泥性能後，災民們熱情高漲，自發組織起生產隊伍。魯大山負責技術指導，李辰浩則統籌全局，王虎則聯絡各地暗中支持他們的義士。
"魯師傅呢？"李辰浩啜了一口粥問道。
"在窯廠那邊，帶著幾個徒弟調試新窯。"王虎壓低聲音，"大人，剛收到消息，賈世仁已經知道水泥的事了，正調集兵馬準備來破壞。"
李辰浩眼神一凜："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兩個時辰前。開封城裡傳出消息，說賈世仁大發雷霆，罵您"逆賊妄為"，要親自帶兵來"剿滅亂民"。"
李辰浩冷笑一聲："他急了。"他放下粥碗，眺望遠處燈火通明的窯廠，"水泥一旦推廣，他貪汙"歲修銀"的事就再也瞞不住了。"
王虎憂心忡忡："大人，我們隻有幾百災民，如何抵擋官兵？要不要先撤？"
"不能撤。"李辰浩斬釘截鐵，"這段堤壩是證明水泥功效的關鍵，若被毀，十萬災民的希望就沒了。"他沉思片刻，"去告訴魯師傅，讓他帶著配方和核心工匠先走，去洛陽找趙將軍。"
"那您呢？"
"我留下。"李辰浩目光堅定，"災民們信我，我不能拋下他們。"
王虎欲言又止，最終隻是重重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夜色漸深，李辰浩組織災民中的青壯年，在堤壩周圍設下簡易防禦。他們將燒窯用的鐵釺、鐵鍬當作武器，又準備了大量火把和鑼鼓，準備在官兵來襲時示警。
子夜時分，李辰浩正在巡視防線，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異樣的水聲。他警覺地蹲下身，示意周圍的災民安靜。黃河水聲本應均勻沉悶，此刻卻夾雜著節奏分明的劃水聲——是船！而且不止一艘！
"來了。"李辰浩低聲對身邊的幾個災民領袖道，"按計劃行事。"
災民們迅速散開，各自就位。李辰浩則悄悄摸到堤壩最高處，借著月光觀察河麵。隻見十餘條小船正悄無聲息地向堤壩靠近，每艘船上都有五六個人影，隱約可見金屬的反光。
"果然是要夜襲。"李辰浩心中冷笑。賈世仁不敢光明正大地破壞治河工程，隻能做這等偷雞摸狗的勾當。
當第一艘船距離堤壩隻有二十丈時，李辰浩猛地舉起火把，在空中劃了三圈。霎時間，堤壩上亮起數十支火把，將河麵照得通明。船上官兵顯然沒料到會被發現，一時慌亂起來。
"放箭！"李辰浩一聲令下。
災民們用簡易的獵弓和彈弓向船上射擊，雖然殺傷力有限，但足以製造混亂。兩艘小船失去控製，在湍急的河水中打轉。
"不要亂！衝上去！"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船上響起。李辰浩眯起眼睛，認出那是賈世仁的師爺——當初指使苦力炸堤的罪魁禍首之一。
官兵們穩住陣腳，開始向堤壩射箭。幾支火箭落在堤壩上，但水泥根本不懼火攻。李辰浩親自挽弓，一箭射中師爺肩膀，那廝慘叫一聲跌入河中。
就在雙方激戰正酣時，李辰浩突然注意到幾艘大船正從上遊急速駛來，船頭插著陌生的旗幟——黑底紅字，一個"銳"字在火光中格外醒目。
"健銳營？"李辰浩心頭一震。這是朝廷精銳火器部隊，怎會出現在此？
大船迅速靠近，船上的士兵整齊列隊，手持火銃，對準了...河道官兵的小船！
"奉兵部令，保護治河工程！降者不殺！"大船上傳來洪亮的喝令。
河道官兵徹底亂了陣腳，有的棄船跳水，有的跪地求饒。師爺則被幾個親信拖著，拚命向岸邊遊去。
李辰浩正疑惑間，大船上放下一條小舟，一個身著輕甲的年輕將領獨自劃向堤壩。
"李大人何在？"將領高聲問道。
李辰浩警惕地站到顯眼處："在下便是。"
將領上岸後拱手一禮："卑職健銳營千總韓誌，奉趙將軍之命特來相助。"
"趙將軍？"李辰浩又驚又喜，"他怎知..."
韓誌低聲道："趙將軍得知您被冤枉，又聽聞水泥神效，特向兵部請命派我等前來。朝中對治河方案爭議很大，兵部支持用新技術，而戶部..."他意味深長地頓了頓，"總之，趙將軍讓我轉告您，務必保護好水泥配方和魯師傅。"
李辰浩心頭一暖，趙將軍果然沒忘舊誼。但隨即他又想到什麼，急問："魯師傅呢？有人通知他撤離嗎？"
韓誌搖頭："卑職直接來堤壩，未曾..."
李辰浩臉色大變："不好！"他一把抓住韓誌，"快帶人去窯廠！賈世仁很可能兵分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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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印證他的擔憂，遠處窯廠方向突然傳來一聲巨響，隨即火光衝天。李辰浩肝膽俱裂，不等韓誌回應，已飛奔下堤，向窯廠方向衝去。王虎和幾個災民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