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來了,碗來了,李大哥幫我多盛幾塊鍋巴……”缺了兩顆門牙的嘴巴,咧得老大。
“必然隨你心意……”
李大狗哈哈一笑,接過空碗的同時,前麵的衛同,已然出口訓斥他道:
“叫叔叔……”
衛殊瞥了一眼笑容不改,為他盛飯的李大狗,忙搖頭道:
“不好、不好,朱二哥才十六歲,比我大不了十歲,朱二哥又叫李大哥為大哥,我自然也該跟著喊聲大哥才對。”
“你說是吧……”
話到後麵,乾脆仰頭詢問李大狗的意見。
大概是出門在外,少了拘束,又見朱權和李大狗,都是麵善好說話的人,衛殊連連搖頭,兩個青絲紮起的總角發包,甩動地分外惹眼。
李大狗看得心喜,點頭答應,“是極,是極……你喊我大哥,我喊你父為夫子,咱們各論各的。”
衛殊嘿嘿一笑,雙手接住遞過來粗瓷飯碗,上麵果然蓋了幾塊焦黃的鍋巴。
還沒轉身,先自夾了一塊浸滿臘汁熱油的鍋巴,塞進嘴裡,一口咬下,哢哢作響。
讚一句“好香……”,邁開小腿搖頭晃腦,往客廳方向去了。
那一襲湛藍棉襖的身影,在這日暮之下,好像也沒那麼瘦了。
李大狗莫名一笑,不由想起,幼時所在的南方小鎮。
那時節,父母叔嬸都已出了遠門,自己與幾個堂兄姐妹,都由腿腳尚且穩健的奶奶照看。
在那廚用電器不多見的年代,每天早晨必不可少的事情,就是做上一大鍋米飯,先是煮個半熟,再撈起來,然後放入蒸籠裡蒸。
每當撈飯之時,幾個兄弟姐妹,都會迫不及待的拿著碗筷,按照身量高矮,一個個排著隊,候在灶堂鍋前。
醬油撈飯,便是童年之中,不可多得的美味了。
而這時候,奶奶總是一邊為他們裝飯,一邊嘴上念叨著說“米粒半熟不開,一碗能當兩碗,你們幾個倒好,灶裡火還燒呢,已被你們吃了過半。”
隻是,話雖次次這樣說來,卻也從未短缺過他們半分,甚至還有兩個專門用來裝熟油和醬油的小碗,由著他們自己去加。
隻在他們貪多的時候,叮囑一句,“醬油彆加多了,飯少之後會很鹹……”
如今思來,奶奶的頭頂,好像,也是在那白霧彌漫似的蒸汽當中,慢慢的爬滿了銀發。
於此同時,灶台鍋前,那些捧碗等候的孩童,也在漸行漸遠。
待他自己去往縣城上學,再次回到小鎮,灶台之前已經沒了捧碗等候的身影。
那些孩童變成了少年,奶奶的脊背也逐漸佝僂,變得矮小了不少。
李大狗心中暗歎,伸手取來飯甑,將鍋裡的八寶飯儘數裝好,蓋上蓋子,出了廚房。
方一出來,就看到衛殊端著粗瓷飯碗,坐在門檻上麵,努力的揮舞筷子,吃的滿嘴是油。
見他過來,也隻抬頭一笑,竟是來不及打聲招呼。
真要說來,李大狗的廚藝幾乎等於沒有,除了做一做這種一鍋兒燉,傻瓜式的飯菜,其他也就拿不出手。
衛殊覺得好吃,也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
李大狗對自己的能力,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之後的炒菜燉湯,也就隻能請主家奶奶親自出手。
雖然有好些香料她是第一次見,有著數十年做菜的經驗,小心之下自然不會出現什麼大的紕漏。
天色完全暗下之前,兩主四客已經用飯完畢。
大概是一時吃的多些,天色也早,幾人都還沒有睡意,收拾桌麵之後,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家常。
直到這時,李大狗才知道,老人的兩個兒子都去州府服徭役了,一個是服本家兵役,另一個卻是收了村裡大戶的銀錢,幫人頂差,服的力役。
衛同聽罷,微微搖頭,歎了口氣,顯然對徭役之事也是知曉一二,隻是他家詩書傳家,雖然不曾出過大官,也算功名不缺,多少能夠照應家人,免除徭役。
於是岔開話題,說了些路上的遭遇,不外乎關山迢遞,山長水闊,除了幾次壞了車輛,拜會一位宿儒不遇,總歸還是一路順利。
李大狗和朱權也說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事,幾人一番交談,天色漸漸晚了。
兩位老人終究年邁,精力有些不濟,困意襲來,老嫗起身,帶著四人去隔壁房間看了一下,交代今晚歇宿事項。
出來之後,見他們興致正濃,又將裝有炒黃豆的陶罐,從壁櫃裡取出,放在桌上,供客人吃用。
這才和老伴到另外一個房間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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