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夜起了大風,五步之內不見人影,我派出了七波斥候,儘皆迷失不回,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大風才停。”
“還有最後一句。”
屠居手上的姿勢沒有改變。
“風停之後,我再次派出了兩個百人隊南下,隻回來兩人,言說曹敖的大軍已在五裡之外。”
闊拓一口氣說完,腦袋死死磕在地上,靜候自己的生死。
屠居聽完,煩躁的在他身前左右踱步,突然轉向左邊一人,大聲問道:“須卜當戶,朔州離固陽多遠?”
身穿斜肩羊襖,年約五旬,保留著鮮於傳統挽辮發式的須卜且渠,整了整衣襟回道:
“一百五十八裡。”
“固陽裡林牙部落多遠?”屠居又問。
須卜且渠回道:“三百七十二裡。”
屠居轉頭,狠狠一腳踹在闊拓肩膀,將他踹翻在地,厲聲罵道:“你告訴我,曹敖是怎麼做到隻用八個時辰,就帶領大軍奔襲四百多裡,殺到了你的麵前?”
闊拓摔倒之後一骨碌爬起,立馬跪好,倔著脖子回道:
“事實就是這樣,大王就算現在把我剮了,我也不敢有絲毫誇大和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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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不能報仇雪恨,左右不過一死,他也算是豁出去了。
“大王……”
突然右首一位老者站起。
屠居看了過去,耐著性子問道:“蘭耶將軍,有何高見?”
左大將蘭耶,微微捋須斟酌著道:“如果曹敖隻領了固陽的五千兵馬,空巢來襲,事情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屠居回頭,盯著闊拓問道:“你覺得呢?”
“這個……這個可能……”
闊拓冷汗連連,當時的他隻來得及組織身邊的五六百人,然後一個衝鋒,就被曹敖打散,若非他身邊的一位百戶,拚死將他救下,早被曹敖一槍戳破了頭顱。
之後被曹敖殺得膽寒的眾人,裹挾著他一起逃命,他又怎麼知道,曹敖主力所在何處,共有多少人馬?
“能?還是不能?”
屠居一甩鞭子,打在闊拓身前,催促著問。
“不……不可能,絕不可能,當時曹敖的大軍,都是一人三馬,固陽城小,絕不可能存有一萬多匹戰馬。”
“那他們的戰馬和士卒是從何而來?天上掉下來的?還是地裡長出來的?”
屠居大怒,又一鞭子抽在他的肩上。
“我不知道,但我絕對沒有欺騙大王。”
闊拓吃疼之下,昂起腦袋,麵色變得猙獰。
“來…你跟我來……”
屠居一把抓起他頭頂兩根辮子,將他拉到大帳門口,一把扯開厚厚的羊皮帷幕,持鞭的右手指著密雪紛飛的南方,冷聲問道:
“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的一個疏忽,五千餘帳的部眾,一萬七千多的牧民,被薛國的蠻子砍下了頭顱。
你知不知道?他們的屍體很快就會被冰雪覆蓋,被狼群撕咬?來年開春之後還會被禿鷹啃食。”
闊拓的腦袋被屠居提起,用赤紅的雙眼,望著外麵風蕭雪飛之中,看不到邊際的氈房,似乎又一次看見了自己的族人,倉皇奔逃,顧不得妻女子父的情景。
血紅的雙眼幾乎噴出火來,咬牙切齒的道:
“我當然知道,他們都是我最親的族人,有教我射箭,看著我長大的阿爺,有給我擠奶煮酪的阿娘,還有我的兩個妻妾和三個兒子。
但現在再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處?敗了就是敗了,我已經逃了一次,就絕不會選擇像個懦夫一樣自我了斷。
要麼你現在將我殺了,要麼在明年開春的時候,你給我一匹駿馬和兩把彎刀,隻要大王的銳士能跟得上我的腳步,我可以攻破固安,摧毀朔州,甚至打到南方薛國的京城,將他們的皇帝擒到這裡……”
“哈哈哈……不愧是林牙部落的首領,好英雄,好煞氣……”
屠居氣極大笑,丟開他頭上的兩把辮子,回頭望向自己座位旁邊坐著的一人,大聲命令:
“厄必齊,將這位大英雄吊在大纛之上,天黑之後將他放下,死了就丟去喂狗,沒死就丟入羊圈,明年的冰雪融化之前,我都不想再看到他。”
“是…大王。”
厄必齊立身而起,接近九尺高的身材,比常人足足高出了一個腦袋。
大步流星趕到闊拓身前,把他的雙手反剪綁好,提將起來走出了穹廬。
束手發落的闊拓嗬嗬冷笑,也不知是在悲傷死去的族人,還是生死難料的自己。
左大將蘭耶,見兩人出了大帳,過了好一會兒,試探著問:“大王…右賢王那邊?”
“彆跟我提屠休那個蠢貨,大雪封路匹馬難行,料他知曉此事,也得明年夏季,開春之後,我們就先南下打上一戰,隻要不敗,此事都能遮掩過去。沒他煽風點火,父親那裡,也算有個交代。”
屠居狠狠掃了裡麵幾人一眼,要他們把好嘴巴的意思,分外明顯。
“大王高見……”
見厄必齊已經回來,蘭耶立刻選擇閉嘴。
帳內諸人,在為明年開春之後的行動,要怎麼做,才能最大限度消弭林牙部落被滅的後果,傷透腦筋。
赤裸著上身,倒掛在五丈大纛的闊拓,脊背後腦的血跡,早已凍成了一根根的血柱,凜冽的寒風,像是數不儘的利刃,刮擦著他的身體,很快他就被風雪凍得意識模糊。
唯有內心一縷早些天黑的希望,還在支撐著他不至於昏死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這茫茫飛雪之中,他視線的最遠處,好似突然變得暗了許多。
“這是天要黑了……”
他心中猛然大喜,扭著腦袋四處張望,很快就發現其他幾個方向的光線,依舊如故。
突然,他想起了什麼,睜大了眼睛,緊緊盯住了南方。
那稍顯暗淡的一線範圍,影影綽綽,竟好似有無數的人馬正在圍攏靠近。
雖然視線被雪所阻看得不甚分明,以十三歲起,就上陣殺敵的經驗,不難判斷來著為何?
“是南蠻……是曹賊……是敵襲……”
前幾天噩夢般的場景,再度湧入心口,現在他已顧不得思考,曹敖是如何在這風雪之中,繞過前麵幾個部落,突襲到此。
他隻能奮力呐喊:
“大王……大當戶……徐卜且渠……南蠻來襲,速速警戒……”
然而這一切撕心裂肺的話語,都在密雪寒風之中,傳不到地麵,便已消散一空。
他竭力嘶吼,激烈掙紮,瘋狂扭動,甚至用頭猛撞大纛旗杆,撞的頭破血流,也無法撼動這根,代表著鮮於左賢王,赫赫威勢的大旗分毫。
在闊拓視線緊緊盯住的正南方向,麵容剛硬正值壯年的曹敖,一身戎裝,眯著一對鷹目,望向前麵六座宮殿般的穹廬,及屹立風雪中的高牙大纛。
用戴有鹿皮手套的右手,提起了掛在腿邊的長朔,運起渾厚的內力,命令左右:
“擎旗……”
嘩啦一聲,
‘車騎將軍武城侯曹’
‘驍騎軍大統領曹’
兩麵大旗高高豎起。
轉瞬間,身後一片嘩啦聲響。
豎起了無數薛國軍旗。
曹敖運起先天真氣,一夾馬腹,暴喝一聲,
“殺……”
轟隆隆馬蹄聲響,風雪竟似為之一扼。
鋒銳所向,野雲萬裡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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