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內人拋出問題，局外人陷入迷局
“你的意思是，”元憫的視線又回到了黎佩身上，“我沒法靠自己，而是需要靠彆人才能活下去？我不會讓自己麵臨這種情況的。”
“不完全是這個意思。”黎佩在想她是不是有把她的問題解釋的足夠明白，“你說的是最壞的一種可能性，就是你的經濟來源完全靠一個人，無論是男是女，總之就是這個對你有益處的人，向你提出了交往的要求，你會答應嗎？”
黎佩這段話說的簡直淩亂，越解釋越模糊。元憫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確定自己是理解了她的意思。她不僅給他虛擬了一位金主，還在問他會不會跟他的金主談戀愛。
這真是什麼破問題！
“那我對這位......大客戶是什麼感覺？我是喜歡她，無論男女吧，你設定的這個人，我喜歡嗎？”元憫頓了頓，頓了又頓，才算把一句話說完整了。
“應該是，喜歡的吧......”既然是假設，黎佩想，那就往最極端的情況假設。那她就不能想著說對方也許是喜歡的，那萬一對方其實並沒有那麼喜歡，隻是因為有一條紐帶，必須牽扯著兩方糾纏下去呢？
“如果我也喜歡，那你這個問題意義不大，”元憫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所以你應該問我，如果有人提出要跟我在一起，她願意為此給我提供許多的便利條件，但我對她並沒有什麼感覺，我會不會為了這麼好處跟她保持關係。”
“你會嗎？”黎佩望進他眼裡，“你願意嗎？”
“對我來說，這個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你還不知道我麼？”元憫語調輕快，他並沒有覺得這個問題對他造成了什麼負擔，至少不像黎佩想象的那樣，覺得這是個冒犯的問題。
“也對，你本身就具備了很好的先天條件，我不該問你這個問題，這對你來說根本就不是一個選擇。”黎佩眨了眨眼，她方才等那個答案時忘了眨眼，現在雙眼生疼，都有些許想要冒淚花的感覺了。
“也許吧，如果我是個貧困潦倒、一無所有的人，或許選擇又會不一樣。”元憫仔細觀察著黎佩的表情，他總覺得這不隻是一個問題這麼簡單。
“如果喜歡他，那這一切問題是不是都可以迎刃而解？”黎佩斟酌著問。
“喜歡可能還不太夠，得是愛，”元憫把目光移到電視屏幕上去了，說這個字的時候他不敢去看黎佩的眼睛，也不敢去深想他不敢看的理由，他的嘴巴一張一合，他的大腦在極力控製他的行為，“愛的分量比較重要，因為愛，才能克服許多不能輕易被突破的原則問題。我知道說這個有點沉重，但既然你扯到了這個話題上，那我也想要一個公平交流的機會，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前麵不就是你在問我？”黎佩仰視著元憫的側臉，他一直沒有轉過來看她，她感覺到他的逃避。
今晚他倆的意外可都不少，元憫在這時候談到愛，對她來說也非常意外。在過去的幾年裡，她從來沒有聽元憫說過這個字，這個字的分量當然很重，禁忌味兒十足，很不容易被說出口。當然，這是對元憫而言。不是對她。黎佩想，她對這個字眼就非常的熟悉，但她說這個字通常也不是對著男孩子和女孩子們，她是對著她的爸媽。邵女士從小對她就是愛的教育，說的最多的大概就是“寶寶，我愛你！”“媽媽愛你！”這樣的話，以至於她都形成了下意識的反應，很快就能回複一句“我也愛你。”
她記得她在認識元憫和樓照瀾一段時間後就開始頻繁地拜訪他們家，也在他們家接過她爸媽打來的電話，如果正好湊到他們一起打遊戲的時候，她就會開著揚聲器跟他們說話，每到結尾語聽到她跟她爸媽依依不舍的“我愛你”，“我也愛你”的道彆，元憫都會露出一臉驚悚的模樣，好像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母如此的關愛。樓照瀾後來告訴她的元憫的成長經曆側麵佐證了這一點。你不能說他沒有被愛過，或是說不懂愛，不會愛，但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在很大程度上確實在說明他缺愛，也不那麼會愛人。所以他也絕口不提愛。他剛剛居然在跟她討論愛，太神奇了！
但元憫從方才開始就一直沒有再開口了，他雙眼緊盯電視屏幕，好像那裡的內容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黎佩瞟了一眼直播，這會兒情殺他們的四人組還在遊戲匹配中，他們的分太高，沒那麼容易匹配到合適的隊友，現在的進程已經到了四分三十秒，他們還在等。那元憫呢，他又在等什麼？
“你不是有問題要問？”黎佩打破沉默。
“嗯，”元憫沉吟片刻，“我還沒有想好。”
“什麼問題這麼困難？”黎佩失笑，她也不想動腦子了，她已經一點兒都想不出來了。
“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元憫道。
黎佩狐疑地看了他幾秒。片刻後，她嘗試著猜測，她覺得這個夜晚，她跟元憫的互相試探都已經太多了，“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要問你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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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假設，”元憫清了清嗓子，“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情況？”
“你要問的是這個？”黎佩警覺了起來。她還不想讓元憫知道她跟情殺之間到底橫跨了多少的難關。
“公平一點，我都告訴你我的選擇了。”元憫低聲說道。
“那是因為這個選擇對你來說不存在，你根本不用做這個選擇，是我問錯人了。”黎佩拉了拉元憫的袖子，她想讓他轉過頭來，她都有點不習慣不對著他的眼睛說話了。
“我隻是想看看，他到底哪裡這麼吸引你！”元憫手掌合十，轉過身來，手指托著他的下顎，“說實話，我還沒有發現。”
“你沒必要發現！”元憫真轉過來了，黎佩又覺得她無話可說起來，如果他們之間的話題隻能是情殺，那還不如現在就關掉直播上樓睡覺。
“即使這會讓你不高興，但我還是要說，你們不適合。”元憫顯得格外真誠。
“我沒有不高興，但是，什麼才叫適合？”黎佩問道，“誰能定義適合？”
“他不配你，”元憫道，“在我看來，或者你去問問樓，問問你小姐妹，他哪裡配得上你！”
“喜歡一個人，不是隻要我喜歡就好了嗎？為什麼要去看是不是匹配，是不是合適呢？”黎佩心也亂了起來。
“怎麼，你的喜歡難道隻是想永遠的柏拉圖？你沒有想過以後和他生活在一起？”元憫的聲音都快穩不住了。
“暫時沒有，想那麼遙遠做什麼？什麼時候才會到那一步啊？！”黎佩道，“我知道我現在很喜歡他，以後誰知道呢，而且這隻是我個人的感受罷了，我甚至沒法要求他跟我一樣。”
“他沒說過喜歡你？”元憫道，他總能精準地問出那些讓黎佩糾結的問題。
“也許說過。”黎佩覺得她大概是有了一些睡意了，腦子裡倦意湧動，翻動記憶的那股子勁兒早不知道泄去何處了。
“如果你隻是喜歡他，沒想跟他談戀愛，沒想跟他深入地認識，沒想著觸碰他，沒想著跟他會有未來，那你喜歡他就喜歡他吧，這種喜歡的確如你所說，就是一種感覺。”元憫好像是突然鬆了口氣，他沒說出口的話是，那這算是什麼喜歡啊。
黎佩沒法反駁什麼。她張了張嘴，覺得無話可說。她沒法欺騙元憫，說她跟情殺在談戀愛，他倆談的根本就是個四不像。她也沒法欺騙自己，她是想對情殺好點，願意為情殺花費金錢，但她的確沒有規劃過更遠的未來，甚至如果是這時候情殺邀請她去海市找他，或者是情殺來杭市找她，她都不確定自己會有怎樣的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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