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門公看了那楊戩猴急的模樣,故作神秘了道:
“官家竟與那院子裡得一個安寢……”
此話倒是讓那宋正平詫異,這官家乃肝鬱之人,且是不要睡的一個好覺。怎的就能看一個物件就能睡了去?這玩意催眠?
心下還未想通,卻又聽黃門公道:
“鄭皇初聽也覺得是個以訛傳訛,看了後,趕緊的讓我準備了謝禮。”
楊戩聽的此話,且是拍手驚道:
“哎呀,這且是天大的麵子,卻不是封賞,此乃宮主的謝禮也!”
那兩個宦官一唱一和的將事情說的明白,旁邊聽的宋正平卻是心驚膽戰。
一則,帝王家給臣子謝禮雖為大榮卻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因為朝堂上這兩幫人爭鬥三月有餘卻沒撈到什麼便宜去,卻讓這宋粲搶了先。
眼紅心熱是其一,其二麽,倒不是平常。
饒是人紅是非多,而人必借此行拉攏之舉。
心下盤算之後,且再看此事,怎麼看都是個兩傷之局。
這三則,劉貴妃修的園子,卻得鄭皇後謝禮。
後宮爭奪比得朝堂爭執卻是有過之無不及也。
隻得收拾了心情,拱手二位中官道:
“二位謬讚了,本是後宮貴妃體恤官家,小兒些許伎倆豈能偷天之功也。”
見宋正平如此說,兩位中官卻要回他。
且在此時,見那校尉李博元進門拱手道:
“列位公台,東家謝宴。”
說罷便閃在一旁,宋正平看了兒子遞了個眼色,宋粲知曉父親的意思。
端了酒躬身向那黃門公道:
“門公,請滿飲此杯。”那黃門公趕緊站起,閃了座位,對那宋正平埋怨道:
“唉,你這老官,此事楊知入卻是首功,卻如何先敬得咱家?”
楊戩聽了趕緊站起推脫道:
“這便如何是好?主司在此,豈有我的頭杯?”
然那楊戩終是經不住勸,被幾人灌下三杯,熱鬨當中那宋正平捏了兒子一下,那宋粲回頭,見父親口型道:
“大黃。”
宋粲聽罷,卻是明白,這大黃便是那蔡京之事。便端了酒向那黃門公,那黃門公卻沒接酒,看那宋粲道:
“小哥可是讓我還那人情也?”
宋粲聽了一驚,心道:這老賊著實眼毒得很,父子間的些小動作便被他看在眼裡。
便躬身端了酒道:
“卻是有事,門公借一步說話。”
門公道也省事,嘴上哈哈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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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弄瓦之喜,這酒卻是有些個說道。”
說罷,便近前一步拉了宋粲。
宋粲明了,便將懷裡程之山所繪“蔡字恩寵”圖卷暗遞於那門公。
黃門公捏了一下,看也不看,便揣在袖裡收好道:
“此為何物?”宋粲低聲道:
“蔡字恩寵。”
黃門聽罷身上一戰,眼光卻在這兩父子身上轉了一個來回。
這卻為何?卻因此物燙手也。
汝州瓷貢,這“蔡字恩寵”往年皆有。獨這大觀四年蔡京被逐,且官家態度曖昧,且不說燒與不燒,實乃聖心難測也。
說這蔡字恩寵雖不歸禮儀局收驗,倘若如那“天青三足洗”一般明交與那尚方局卻也是個大大的麻煩。
如有人知曉,且怕官家睹物思人,又赦了那蔡京之罪。
屆時,那蔡京便可再入京城重拾權柄,此事定為百官所不容。
而那蔡京卻未致仕,且浮沉也有數次。
這數次之中卻也有這官家無奈之舉,也是這蔡京手段章法異然,此間牽扯利害過多也。那官家近日似乎也有些反悔之意。既然有悔,召回便是,作為一個皇帝,這事無可厚非的啊。
倒是不然,這事擱在手腕硬的皇帝還行,然現在這官家,嘿嘿。
這文青,想乾事,又怕擔事。
一則,那蔡京乃“公議所不容”之人。再召回,且要再經的百官悠悠之口,大殿之上唾沫星子能淹死他。
其二,也是心有餘悸,怕那蔡京獨大。
不過就現在而言,獨大不獨大也就那回事了。且不說兩黨四派,便是那後宮亦是個不消停。
此番東平郡王列班朝堂,也就明打明的說,官家那被尊為“太後”的皇嫂,哲宗的皇後,已經開始涉足前朝了。
童貫是懂得起心思的,時常弄了些個字畫方物,言為蔡京所屬,獻於官家賞玩。
那官家也未嗔斥,且作的個不怒不喜之態。
而如今這宋家卻甘冒此風險其中是何緣由?
且看這吳王明火執仗的認這乾親,便不難看出這宋粲背後且有宗室站台。
然,這台麵之下何深何淺?倒是讓這黃門公看不大個明白。
且這宋邸看似波瀾不驚,與世無爭,實則不可以深淺而言之,此乃“地中有山”也。
這黃門公心思飛快轉動,一張關係網迅速的心內鋪開。
思忖片刻,便問低聲道:
“此圖何人所繪?”
“汝州司爐程之山。”
此話一出卻讓這黃門公心下又是一緊。
程元之山?何等人物?
那是太史局的郎中,有司天之職,雖為差遣汝州司爐,卻未奪官也。
這太史局至今隻有堂官卻無判事正印。
況且,他那兒子程鶴卻是慈心院的主司院判也。
有回想來,這程之山與那劉混康卻又是異姓的俗家兄弟,當年一句“龍踔一目”便是攪動一朝的風雲。
適才進門未曾看的仔細,卻見有道士在眼前閃過。
雖隻見得背影,這腦子裡卻滿是“紫衣師名”之想。
心道:莫非這宋家背後還有茅山?
再加上那吳王的半幅王駕不是誰都能給的,且也不是誰都敢接……
且是將自家弄了一個滿身的大汗,心下震撼了道:這盤子太大了!真要玩起來,彆說兩黨,便是將那後宮一並,加在一起都不夠這宋家塞牙的!
便是那蔡京在朝,彆說動這宋家,便是看看也是個一身的冷汗!
汝州何地?那是元佑黨人的錢庫!
即便是朝廷下了一個四品的大員,也是被那地方圈禁在望嵩樓,府衙的大門都出不來。
怪不得,這六品武職的宋粲將能將汝州這灘渾水攪得個天翻地覆且不傷功業。難能的是,他還能作得個全身而退!
這事聽著跟鬨著玩一樣,說出來都沒人信的!
心下想過,便也不以為怪,隻能道一聲:醫帥何人也!
心下定了,且按了按懷中的圖卷,歎了口氣道:
“果然是宋家,將軍放心,老奴擔待了。”
說罷,拿過宋粲手裡的酒,一飲而儘。飲完便一把抓住那宋粲的手道:
“切不要讓許多人知道就好。”
卻不知,這一杯酒飲下,卻又有多少往事沉渣泛起,攪動幾番風雲來襲。
此道是:
莫道嶺前無山攔,
卻覺登高便攬天。
看似坦途無邊際,
焉知地中還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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