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話剛出口,便回頭吩咐了黃門公道:
“速去收拾一間僻靜來……”
龜厭一聽,心下叫了一聲:這哪能行!
且是一個急眼!
心道:乾嘛?還真要把我這美人師兄留下啊!真真不怕那魂火煉命?哦,嫌命長?你倒是不怕舍去一身的根骨,卻要平白的攀了我這師兄去!不能夠!
心下想罷,巴不得趕緊的離開這地方,這貨的嘴臉實在是太他媽膈應人了。於是乎,趕緊抬手拒絕,口中急急了道:
“誒,誒,誒……無礙的,回去護了她打坐,調息幾日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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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趕緊拱了手,低頭躬身道:
“就此告辭。”
唐昀見自家這小師弟前倨後恭的,也是個欣慰。
她這師弟本就是個混世魔王的轉世,除非親近之人能聽得他一兩句好話,卻也是個玩世不恭的無狀。
旁人?他能搭理你就不錯了!多說一句便覺是浪費了他那丹鼎之氣。
見那官家問來倒也是個提心吊膽。唯恐這師弟出了力卻又惹了禍端。這善行惡言的暗虧且是吃不得也。
現如今,見他前倨後恭,倒是一個對答得體。也是個放了心來。
然,卻也怕這囉囉嗦嗦的官家再說下去,又引了自家這師弟發了性子,且是個不好收拾來。
於是乎,便是做了一個癱軟狀,偎在那龜厭身上。
龜厭突感這手上吃力,也是嚇了一跳。
慌忙扶穩自家這師兄,拿了手腕問脈。
官家見此也是個慌張,趕緊吩咐黃門公道:
“速去備了軟轎,送兩位師兄回洞府。”
宋邸中。
程鶴獨自呆在廂房之中,呆呆的看那滿牆的勾畫,聽那門外偶有雲子擲與棋盤之聲。
心下卻映出父親程之山模樣。手中顫顫的,將那天青圖樣交與他手。
那無紋三足洗,蔡字恩寵的葵花盞的圖樣,此時卻在手中。
見那朱砂圈引赤筆點注。倒是嫣紅如新。
卻是那滿牆血墨倒是失了血色,變得黯淡無光,恍若隔世。
如若無心,又怎的行那四元術算得一個幾近命喪黃泉。
若有心,這潑上命去算來的結果,倒是不敢與人言說。
彼時,心中苦悶,且是想與那龜厭道來。卻被那年下陸寅回府所擾。
想罷便是一個閉眼,斷不敢再去想那所算之結果。
不想看,閉上眼即可,不想聽,堵了耳朵便罷。然,不想去想?似乎是個枉然。
自打有人,人有了腦子,有了思想,便是思維控製人。饑食飽躺,思前想後,且是個不由人來。
自家控製自家的思維?倒是你想的有點多。
程鶴亦是如此。
雖是個閉眼,心中卻又見那老父,兩鬢蒼蒼,眼神淒切。
回想程家過往,心下饒是一個戚戚之感油然而生。
若不說,便是與此事無涉,且做得一個散官,悠悠閒閒的做些個學問。
這話又說回來。若不說,嘔心瀝血的做這學問,卻又有何用?
若所學致用,便是和程家先人一樣,如同牲畜一般讓人馴化圈養。
如此,倒不如不說。且做得一個不知,卻也保得住後世無此之苦也……
思來想去,心中糾結,纏纏繞繞了,終是不得解脫。長歎一聲,心下道:
難難難,人身難,
不遇真傳莫煉丹,
空有旬空驛馬術,
卻無安身保命丸。
屋外,怡和道長和丙乙先生熱戰正酣,紋稱間,竟是分不出個高下。
這次倒不是那丙乙先生故意放水,那怡和道長從師修煉的本就是陣法。紋秤之學,與道教的法陣本就是同宗同源,皆脫胎於洛書河圖,萬千的數理。
丙乙先生卻是個醫棋雙癡。便是借了行醫之便,見了棋譜古籍,即使不收人費用,也要賴的人家的棋譜來。
於是乎,說是一個閱儘天下棋譜也不為過。
見,怡和道長應對得當,怪手頻出。丙乙先生亦是一個從容應對。時常作出一個手筋讓那怡和無奈。
然,黑白之道,明在棋盤,卻暗道一個家國兵鋒。
於是乎,兩人一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一枰犖確渾渾。
卻道是:
雞鴨烏鷺玉楸枰,
群臣黑白競輸贏。
爛柯歲月刀兵見,
方圓世界淚皆凝。
河洛千條待整治,
吳圖萬裡需修容。
何必手談國家事,
忘憂坐隱到天明。
倒是這道在棋盤亦是道也。於家國天下,亦是道。在宇宙蒼生便也是道。在宙外虛空,仍是道之所存也。
然,何為道?
這玩意兒,任誰,也是個說不清講不明。
就連寫《道德經》的老子也說不出個清爽。隻能寫了“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
也就是說“道”不可具象,卻又在我們的周圍,“須彌不可離,可離非道也”。
而天地萬物,宇宙縱橫,皆有其道。
於是乎,到了我們的心裡,也就有了各自的“道”。
如,醫帥正平的“內聖”。隻追求心靈的修養,而“有所不為”。
又如那之山先生之“天命”,而“為而無所求”,如此狂狷,亦為道之所載。
如世人皆如此,便是忘卻物我,達到無己、無功、無名的境界。
乃“無所依憑而遊於無窮”,而至“逍遙”之境。
“逍遙”本就是一種絕對自由的境界,是一種近似理想化的國度。
但是,也隻是假想中的烏托邦,是虛幻,是假象,是遙不可及。
隻因是每個人心中的“道”都有所不同。如此,也會對所謂“自由”的理解,有所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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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國度的自由,是無我的。是我有這個能力去做一件事,但是,我有“自由”不去做。此為“有所不為”。
而不是以“物我”為中心,那無拘無束的自由發揮。
如呂維斯人,自然也有他心中的“道”,而且,有能力,有心智去行使自己自由。然卻是個有行事之力,卻無控製“物我”之能。
而這種控製“物我”的能力,我們古代先賢稱之為“德”。
餘弱冠,曾問父上,何為道?何為德?
答曰:道不可言說,因為說不明白。若強說的話,道,也可以說成世間萬物的發展規律。
如果硬要給它一個概念的話,這個概念要分為兩種。一種來自直覺,一種來自假設。
直覺的好辦,能直接指向某個事實存在的事物去感知,去領會。
然,假定的,就不好辦了。那就要演繹了去推演認定。
這便是佛、道兩家所說的“有”和“無”。
比如說太陽,你能看到。太陽的輻射,電磁波,紅外線,紫外線什麼的我們的肉眼是看不到。
但是,這個“無”你橫不能說他不存在,隻是我們看不到而已。
所以,我們隻能假設一個概念給它。
如此類推,道,也是與生俱來的,存在於人的內心,也無可厚非的是一個假定性的概念。
這個概念的外在具體表現就是“德”。
“德”就是“道”在任何事物內的外在具體化。
他說的這些話,我到現在也沒怎麼弄明白。
不過這個哲學問題讓一個教地質的老學究來講,也著實難為他了。
果然兒子坑爹理所應當啊。
不過這坑爹的結果,也是我的頑皮所造成的。
家父晚年得子,我犯了錯倒是不舍得打,也不舍得罵。
然,小子頑劣,每每氣惱無處排解之時,便從書架上扔出一本書來。且不看是什麼書,便讓我對著牆角跪了搓衣板去背。不會的字自己個掰了字典查。倒是個公平,犯的錯越大,背的頁數也就越多。
總之,什麼時候背會了規定頁數,什麼時候起來,去找他背了了帳。
自我記事起便是個如此。搞的我這腦子就像個散發了黴味的舊書攤一般,啥玩意都有!
以至於好多年後,懵懂之時,與同學一起躲在被窩裡偷看《金瓶梅》,卻是一個如此的熟悉。其中有些章節我居然背過,而且背的還是善本的!
不過這程鶴,倒是不像我這般的坑爹。而是紮紮實實的被爹坑!
現在卻被那心中的“道”,和外在能力表現的“德”所困擾。
因為他在“四元術”的推演結果中看到了結果。
同時,也看到了那些包括他的先祖、他的爹,還有那華陽先生、醫帥正平、丙乙先生等等……那些死去的,沒死去的,先人們的身影。
看到了他們的抱負,他們做想做的堅持,和他們為之而付出的一切。
他們非“不知命”且強為之。
命,在古代哲人眼裡,並不是現代人所謂的封建迷信。說白了也沒那麼多封建迷信。
命者,是宇宙之間一切已知的和未知的存在條件,和一切已知和未知運動的力量的總稱。
然宇宙者,也非現在所說的天外太空銀河係。所言,隻是一個上下的維度,前來後往的縱橫。
這些宇宙間的事物或是力量,是完全不受人力的製約和控製的。
因此,這些個先人們,所能做的隻是竭儘己力,成敗在所不計。
如此,才堪稱得上一個“知命”也。
這也是一個勇者的人生態度。
不求成敗與否,但求“德”不虧“道”!
因為,“道”不可控,然“德”且在自心。
於是乎,那程鶴呆呆了捧了父親之山留下的“無紋三足洗,蔡字恩寵的葵花盞”的圖樣,望了滿牆自家血墨書就的天乾地支。心下卻是一個茫茫然,不知所措。
卻問了自家,我將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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