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隨行惱怒,叫了一聲:
“無狀!”
便伸手要將這平章先生提起。然,卻聽那呂維沉吟一聲,便是忍了氣躬身退下。
那呂維倒是不嫌他失禮,伸手倒了一杯茶於他,口中問:
“平章先生一向可好?”
劉榮,卻不謝茶,隻顧了玩他那帽子,口中懶懶道:
“呈相爺問,倒是留了個出身與我。”
那呂維聽罷,卻笑道:
“先生不實在。”
言外之意倒是說,這事你不能怪我。
若無我,你這小吏的服色也穿不得嘍。
劉榮見呂維笑言,倒是愣了一下,稍思之,隨即道:
“好!倒是說些實在的於你。相爺且聽。”
說罷,自懷裡拿出錄事文卷,著手拍了一下,道:
“巳時,漕船出城,應於正初到的詳符水門裝藥物錢糧於槽船。現已申時正三,貨運槽船冗港,且一船未發。這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藥糧到姑蘇,後醫者到,且贏糧帶藥而入……”
說了便丟了那錄事文卷在桌上,繼續道:
“倒是雖慢了些,卻免了城內往來搬運,杜絕那疫病傳出之道。而如今,醫者之船先發而……”
說罷,又欠身問道:
“且讓那無糧無藥的群醫去那城中,城中本就無糧。此去,豈不是徒增煩惱爾?”
這話問的刻薄,卻也在理。有醫無藥,倒是與那指派兵丁於陣前,卻不給刀槍一般。
況且,在城中斷糧的情況下,你又一船一船的運過去幾百張吃飯的嘴。這事,你乾的是不是有點缺心眼?
那呂維聽罷一愣,剛要思之,卻又見那劉榮撤身,冷冷了道:
“糧、藥之船至,城中再出人搬運。這一來二往斷會瘟病入內……”
說罷,便又望了那呂維,道:
“屆時,呂相可還有可用之船也?”
那呂維聽罷卻是一驚,倒是自家親力親為,倒是不如這劉榮盤算的精巧。
於是乎,便又拱手道:
“先生教我!”
那劉榮卻是“切”了一個蔑聲,口中到了句“不敢”。隨即,便也不看那呂維,口中懶懶了道:
“醫者,糧藥混裝,船至姑蘇,醫者贏藥糧而入便可!”
倒是個好計策,一則,醫藥同至,能及時的醫治了病患。二則,少去了和城內之人交接,斷了疫病傳播的途徑。
那呂維聽罷,便趕緊招手喚那隨行道:
“速去傳了!”
那隨行官員趕緊躬身稱是。
卻聽的那劉榮一聲蔑笑從口中噴出,道:
“傳了也無用也!”
隨行倒是憋了一肚子氣,剛想斥責那劉榮無狀,但見那呂維攔了他,拱手於那平章先生道:
“先生何出此言?”
劉榮聽罷也不還禮,那眼神望了呂維,仿佛在看一個傻子一樣,口中調侃了道:
“相爺可知,那三司度支為蔡京紹述,三司條例亦乃蔡氏所創。太常寺且又是元佑人?太常寺掌管太醫院並太平惠民局。三司度支且是管得錢糧出入……”
這一番話來,卻是讓那呂維一個驚詫。倒是說的是這麼回事。但是,與那醫藥同船又有何瓜葛?
剛想問來,卻又聽那劉榮近身抵麵了悄聲道:
“此番,這錢糧藥物封裝,隻因一個誰來押印,便是爭奪了一個甚烈。然,無押印卻不得出庫。你讓一個七品的隨從去處理三品的事宜?”
說罷,便扯身拱手,朗聲道:
“相爺!真真的是敢做敢想,是為天下先也!”
此話且有揶揄之意,倒是聽的那呂維冷汗直流。
且不說三司與那太常寺爭功之事,便是這疫病一旦傳出便是大患。
自家倒是還不如那天覺相,能到一地知府已是奢望。恐怕與這兩黨交鋒的血肉磨盤中,也隻能落得一個粉身碎骨。
想罷,便是趕緊拜謝了那劉榮,讓那隨行官員拿了中書省印信權作那出庫押印,又著人傳令那祥符上河水門醫者之船緩發。
且是先讓那草藥錢糧於醫者混裝了船,再發往姑蘇以解當前燃眉。
眾人得令四散,一時間那高台之上卻是剩下那呂維與那劉榮。
那呂維諸事忙完,回頭卻見那劉榮坐在那交椅上,二郎腿顫顫,眼四顧而盼盼,且是一副悠閒自得。
便上前拱手道:
“謝先生救我。昔日之言,維謹記。定不誤先生此番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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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劉榮聽了呂維這話,倒是一愣。遂,大笑三聲。將那官帽彈了彈,胡亂的戴在頭上起身道:
“天下之患,莫大於不知其然而然。不知其然而然者,乃拱手而待亂也。”
這話的意思就是,天下的禍患沒有比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引起的禍亂更大的了,更甚之還有你這種不知道原因還妄圖拱手無為而治的。
那呂維聽這尖酸刻薄的話來,心下自是一個大大的不爽。
然,更讓他不爽的是,卻見那劉榮又近身小聲嬉笑道:
“呂相非分之達,其之非分卻如虛恭也。”
這話的意思就是說,你那非份之達就是跟放屁一樣。
這話饒是刺耳,但那呂維卻也知曉這非分之達之非分為何。
然,現下,宋正平姑蘇所為,倒是讓這“非分之達”顯得無比的尷尬。
卻不知,這劉榮卻將這“非分”比作放屁,其間有何道理?
便也壓了心頭的怒火,做的一個謙遜之態,拱手低眉了道:
“先生教我。”
劉榮又聽了這句“先生教我”便哈哈笑之,道:
“虛恭者,任你心機百般,也不變其性。處心積慮而圖不為人知,倒是失了作派。”
大概其意思就是:做了壞事,且是如同那放屁一般,你大鳴大放的放,且也是放,躡手躡腳的也是放的。且是萬般的小心,何等的處心積慮,變著花樣掩了生息,那終究是個屁。除去聲音,那味道也是蠻大的!蓋,是蓋不住的,而且,你任何做法,都絲毫不能改變屁的屬性。
與其惶惶四顧,怕人知曉,倒不如大鳴大放了,旁人聽了響,聞了味,你又能且奈我何?
且作出一個“讓你聞了去便是福份與你”的不要臉的作派出來,倒是能讓一些目光短小之人從之也。
那劉榮說罷,且在那座上欠了個身,一陣長長的聲如裂錦,悠揚而來。
這屁便是放了一個痛快。便站起身來,躬身望那瞠目結舌的呂維道:
“不敢勞相爺相送,我自去也!”
望那平章先生嬉笑而去,呂維細想此人之言。
話說的雖是難聽了些,倒是一語中的。
殺人見血,壞事做絕,倒能立得一個威勢出來。
如今,宋正平困守姑蘇拚死鎮災疫,卻在眾人眼中,卻是那呂維放的一個讓人生厭的屁。
看到了那宋正平,便能想起呂維這廝的所作所為來。
如此倒是招人白眼,惹人厭煩。
即便是人不語,也有掩鼻閉息之態。那臭不可聞的味道,與自家也是個難堪。
然,如那劉榮所說,索性大鳴大放了開了窗戶,將那屁味散去道也是一個不錯的辦法。
世人隻知這“知錯就改,善莫大焉”,畢竟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也。
於是乎,有得此話做得開脫,倒是能索性將那壞事做絕。
而後,再行那痛改前非之事,也不乏是一番浪子回頭的佳話。
但這屁味易散,但這屁猶在倒是難處。
不過,現下倒是機會。
這機會麼?說來也簡單。便是那瘟疫凶險,且是要死不少人的,你宋正平也不是一個神仙……
但,這事吧,也不能做的太過分。而且,絕對要小心行事,密除之。
屆時,便於大殿之上求的一個哀榮與那宋正平,也是不失是為一個穩妥的辦法。
咦?此類想法倒是個怪異,豈是無智哉?
且不是。
殊不知,這智慧多了也會塞住心竅也。
如這呂維所為古亦有之,而今日者更甚。
無他,為己之蠅營小利而行喪心病狂之事。
我等無為,隻得等他機關算儘之時落的一個痛快。
然也隻是看的一個痛快而已。
讓人無奈的是,有些個屁味卻能遺留千年而不散。
想這呂維聰明一世怎的不想那宋粲替父報仇之事?
倒是想過,隻因從那銀川砦謝延亭與將軍府耳目信中,得了宋粲亡故的消息。
而且,那致宋粲之死的牢城營馬軍都頭,也被押往京城。
落於冰井司周督職的手裡受苦。於是乎,在這真真假假的消息中,便是安下心來,再無後顧之憂。
卻是不曾細細想來,那千裡之遙的銀川砦,自此便是再無消息傳來,究竟是何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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