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道理隻有龜厭知道。此乃睹物思人也。
禪茶修心,如今這修心之人的遺骨,卻被那大相國寺的僧眾點了胭脂,披了綾羅,點了朱砂,且做神跡示眾於那資聖閣中。倒是慈悲換作五月穀,功德化作香油錢。如此,且是讓人唏噓也。
旁越見氣氛稍有沉悶,便拱手道:
“大和尚慈悲,聞連日誦經超度那島上之人,實為大功德也。”那濟行聽了,這聲“大功德”便趕緊雙手合十,無奈了苦笑道:
“施主謬矣,何來的大功德。我佛勸人撒手,上清倒是讓人堅守本心……”
說罷,且做一歎。又道:
“見那島上且是還有殘喘者,饒是可憐。倒是念了經文與他們超度。還是掐了指訣,喚動陰陽救他於水火……”說罷又搖了頭,無奈道:
“唉,這心下饒是不得安靜,倒是無功,且還有什麼功德也。”
濟行禪師之語,倒是讓那旁越瞠目結舌。且見口水落到胸前,便趕緊抹了嘴道:
“籲噓呀!和尚,你哪頭的?”
龜厭聽罷也是一笑,提了鐵壺與那旁越續水道:
“禪師本就是佛道雙修之人,自是大功德也。”
旁越聽了這“佛道雙修”倒是尚未開口,卻聽的旁邊顧成意味深長舔舌道:
“雙修?饒是有趣……”
旁越聽了這顧成的滿嘴胡拆,一聲斷喝打斷那顧成說話頭,道:
“你這混人!再是胡說便是撕了嘴去!且去打水!”
倒是這句話,讓那顧成猛醒,又見那旁越使了眼色與他。心下自是明白,倒是看緊了那偷聽彆人說話的老頭要緊。便趕緊嬉笑著拉了那身邊的孫伯亮道:
“快些走路,省的一會渡你做了和尚。”
孫伯亮也是在此拘謹的很,聽得此話且是連道“好好好”。
於是乎,這一兵一道兩人提了水壺,尋了水桶,慌張的起來走路。卻又是一個勾肩搭背,一路唧唧歪歪。
兩人行狀倒是讓喝茶的三人大笑。
龜厭笑罷,提壺與那禪師續水,倒是不經意的問道:
“禪師可識得那老醫者?”
此一問倒是讓那禪師一愣。
心道:你這廝,沒遛得很,老醫者多了去了,你問哪個?
然,想罷又覺自家失態,趕緊雙手合十謝了茶,抿了一口問:
“老醫者?何人也?”
然,見那龜厭眼色,倒是忽然明白其所指為誰。
便“哦”了一聲道:
“你說那老王乎?”
旁越聽罷倒是欣喜,且是有認識此人者,便趕緊提壺倒了水與濟行禪師續茶,插嘴問道:
“老王?可是隔壁的那個王媽媽?莫說了,來,先喝藥。”
禪師聽罷,便“唉”了長歎一聲。遂,狠狠且無奈,拖了哭腔道:
“待俺那兄弟武鬆回來!”說罷,便端了那茶,一飲而儘。
停!停!停!這都什麼啊?大哥,這兩個人一個太監,一個和尚?還,一個讀《水滸》一個看《金瓶梅》?有點正形好不好?我們這看小說呢,正經點!
誒,好嘞!
我不胡說了!
聽龜厭問他,濟行禪師飲了茶道:
“仙長可還記得汝州王安平?”
此話一出倒是讓那龜厭心下一怔。遂,言中憤憤。
怎的不認得那王安平!化成灰我也認得!
說這王安平,本是汝州瓷作院窯坊主事。
卻因此人受了蠱惑,從中作梗。將那矸石摻在那石碳芯玉之中,害的之山師叔為求一爐天青無紋,不得已投身於那爐火之中。
提起他,這龜厭便是壓不住個心性。雖是麵色無改,卻擾的那身邊那韻坤劍在鞘中嗡嗡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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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越在一旁也被這情景鎮住。偷眼看了那嗡嗡顫動的韻坤,不敢言語。
倒是一個冷場,讓氣氛都有些個不對。便又提了壺與這一僧一道續水。
濟行禪師見了也是個心有餘悸,趕緊接了道: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貧僧雖不知汝州之事。但見仙長神色,且是知曉這老王隻敢近仙長之身,卻不敢有任何言語為何也。”
此話倒是讓那龜厭回神,也覺是自家失態。伸手按了韻坤劍,口中道:
“無礙,禪師請講。”
濟行禪師聽了,便躬身向那旁越謝了茶,繼續道:
“此人乃汝州王安平胞弟,喚作王祿……”
說這王氏兄弟,自幼家貧,再搭上個早年喪父。搭上族人無義,將他的家產吃了絕戶。這小弟安祿,便被族人舍了藥房掌櫃做一個學徒。其兄安平被賣於那窯爐做人家奴。自此兄弟二人便落得個一城兩邊,不得相見。
好在,那王安平因熟知窯爐之事,得之山郎中青睞,被那汝州瓷作院要去做了從九品的親事。
自此,便是個光宗耀祖。
然,因犯汝州之事,被那冰井司周亮帶去,至今也不知個死活。
王安平行事且是讓其弟安祿深以為恥。自摘了族譜字輩,將自家喚作王祿。
然,聽那姑蘇城疫,醫帥正平與城頭立白招,“招令天下醫者”。
王安祿亦是醫者也,便千裡迢迢奔著姑蘇而來。
然,卻不成想,於此地,卻又見那汝州故人。
倒是有心親近,但因其兄王安平在汝州做得不齒之事,平白的害了程之山郎中的性命去。
也知曉,這龜厭於程之山叔侄關係。倒是不敢上前相認,隻能做得一個敬而遠之,尋些報恩之事儘力,且算贖罪爾。
龜厭聽罷眼紅,卻也不想言語。
畢竟汝州,因著王安平的手腳,平白折了師叔的性命,心下著實的過不去這關。
那旁越卻摸了自家光禿禿的下巴。心下細細的將此事給捋了一遍。
心道:且還不知其中還有如此瓜葛,倒是自家手潮?判錯了好人也?
不過,這情理上雖說的通,然,如此巧合也是讓他心存疑慮。
濟行禪師見兩人不語,雙手合十,道:
“仙長且是要見上一見?”
龜厭聽罷,倒是長歎一口氣,又是一個不肯言語。
旁越心思轉的快些,拱手與那龜厭道:
“如此重恩曉義倒是罕見,妙先生倒是可以一見。”
龜厭自是不想見那王祿,隻因那汝州之事太過沉重,見了,除了添堵之外也是無益。
那濟行禪師倒是慈悲之心,想撮合這恩仇宿怨化解。
畢竟王安平之事,並非王祿所為。且那王祿已深感其咎。
旁越的心思盤算了,押了他審問倒是個下下策,如此,難免會觸了眾怒,想想也是個劃不來。
然,若彼此相熟了,相互交談之中,也能尋得出破綻來。如此,且不失為一個兩全其美,收發由心也。
即便是如此,也總好過現在盲猜。
於是乎,三人便又是各懷心思的一場沉默。
幾片雪花緩緩飄落,恍惚的讓人有些個驚詫。
然,想來已是十月也,這雪,倒是比那大觀四年要晚了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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