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說罷,便劈手奪了那酒壇,單手提了去,目光堅毅的望那旁越處而去。
是夜,雪,又下的緊了些。倒是無風,那雪竟如鵝毛般直直的飄灑而下,十步之內,竟讓人分不出個天地。
與那如幕且無聲的大雪中,龜厭獨坐於官道旁,眼望那遠處的一片雪霧朦朧。
旁越與那濟行鬥酒,且是輸了個酩酊大醉,靠了篝火邊的牆角,酣酣的睡去。
那禪師倒是不食言,打了酒嗝,捶了胸口,盤腿坐在那參軍身前,手撚了佛珠口中默默念動真經。
孫伯亮站在兩人躲風的廢墟前,踢了酒壇,灌了口酒,抹了嘴角殘酒,抬手將那酒壇摔了一個粉碎。
又自囊中請出了茅山十八宿旗。
按東南西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行了二十八旗,將法繩纏繞在那旗上,瞬間,便布了一個七星續命陣來。
見那伯亮道長,行了罡步,念得口訣,撒下符咒開了陣眼,盤腿坐在乾位守陣。
亥時剛過,便聽得一陣陣聲響,排山到來而來。未見其人馬,便聽得甲胄相磨聲如挫骨,馬蹄踏地震裂心魂。卻聽不得半點人言馬嘶。
亥時!風不嗚咽,雪花滯空,天地萬物,彷佛中了定身咒一般。
虛幻間,便見兵馬來至。
龜厭穩了心性,見那兵丁黑衣黑甲,鐵甲間可見殘臠枯骨,周身磷火穿繞。
不遠處見一陰將催馬離隊。前行數步勒停了坐下。隨即抖開手中文卷。
且是陰風滾滾蕩開,吹散凝空的雪花。
但見自那廢墟之中,有磷火數條,拖了長尾泛起,在半空盤旋飛舞了一圈。倒是些個蟲蚊鼠蟻之散碎靈魂留戀陽間,且是再看一眼自家的肉身。便是還儘了前世的孽債,脫了陽間度日,便是化作星星點點歡天喜地的向那陰兵隊伍中飛去。
然後便可見廢墟中,影綽綽走出三五人等,渾渾噩噩低了頭,順著那陰風腳不沾地,被拖拽而行。
眾中且有回首顧盼者,想哭個兩三聲喚人注意,呼喊一下陽間的親朋且當作彆,然卻是一個張嘴無聲。
且是拖拖拽拽便是不舍離去也,倒是被那陰風幻作的鐵鏈饞了脖頸兒一拽而過。
那些個魂魄之中,且有些個或因不甘,或因害怕,稍作遲疑者,便被那陰兵大戟長槍挑了去,陰火焚之後,便是一番大快朵頤。
此為陰兵索魂也!龜厭看罷,趕緊回頭看那旁越棲身之處。卻見那旁越亦是一個渾渾噩噩起身站立,還未站起,便被那陰風纏了腳腕。
旁邊的濟行禪師看了便是一個心慌。且是口中念動心經頻頻,手中將那念珠快速的盤磨。
看那麵上,汗珠如豆滾滾的淌下,卻也是於事無補。
又看那孫伯亮,亦是變換手形苦苦守陣,卻也留不住那旁越魂魄昏昏的前行。
龜厭見了饒是眉頭緊皺。索性站起身來,將手中的天官大印高高舉起,大聲道:
“茅山!劉龜厭請見!”
陰將聽聞,便是一催鬼馬變化作黑煙就地消失,瞬間凝聚成形立馬在那龜厭麵前。
見那龜厭抱拳在胸,便是勒了馬站定,頓時周遭寒霧將那龜厭包裹。
那濟行看罷心驚,且是想上前,卻覺自身動彈不得,倒是被人施了定身咒一般,但心下卻是一個明白。於是乎,也隻能眼睜睜的看了焦急。
片刻,黑霧散。
見那陰將圈了馬,領著那些醫者魂魄入隊,隻剩下旁越那魂魄,渾渾噩噩的站在龜厭身側。
見那陰將催了鬼馬,踏了陰風黑霧消失與眼前,那滯空的雪花這才又紛紛灑灑的落下。
那龜厭且是不敢耽擱,匆忙掐了指訣,點了自家的眉心念咒施法,道了一聲:
“回!”
一聲過,便見那旁越的魂魄,如被巨力拽了一般倒飛了撞入自家的軀殼。
回魂之後,那旁越且是一個大喊,如同那溺水之人忽然上得水麵,而後,便是大口的喘息,臉上亦是一個驚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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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倒是那孫伯亮的法陣無用也?
那倒不是,即便是精通法陣的怡和道長在此也隻能多撐個把時間。
而且對方強大的話,也是個強留不得。若強留,便會將這旁越之魂魄扯碎。
即便是人活過來也是個魂魄不全。若魂有缺,那便是呆、傻、癡、憨,具體能落得個什麼?那,看天意唄。
魄不全?倒是落得一場治不好的病。人有七魄,你說能少的了哪個?
這玩意兒不好辦。就像搶救過來的人一樣,有時候真還不如不搶救呢。
也彆指望能活幾年。多活幾年也不一定是個好事。多那點活壽,到那時候也就變成真真的是一個有罪“活受”了。
倒不是這法術不精通,即便是再精通,在天地輪回中也是枉然。
那還學什麼法術啊?道士無論學什麼。學法術,學陣法,學道醫,打坐修行目的隻有一個,便是“盜天機,奪造化,逆輪回,轉生死”。
你也彆指望這“偷”來的東西能偷全的。彆說偷,就是搶也不一定能把人東西全搶過來。
道士學法術的基本目的,根本不是為了幫助任何人,也不是為了普度眾生。學道法,是為了幫助自己能夠蒙蔽天機,逃脫生老病死而得道成仙,享天地之壽,與日月齊光。
即便是下山也是磨的功業,增加自家的修德。
所以,便是道士,便有一個“盜”字在裡麵。那何為法術?何為“法”,何為“術”?“法”為天地法則。“術”則是遵循這個法則下的運用,如是這運用逆了這法則,這術也非正術。
而陰司掌管輪回乃天地法則的執行者之一。
所以,道士的任何法術、法陣對他們是沒用的。
一個是執法者,一個是“盜天機”靠“運轉陰陽,偷天之力”而轉化運用者。
其中的差彆就像是小區保安和國家警察的區彆。
鬼部就好比一個國家的執法機關,而陰兵則是武力執行機關,和警察你還能跟他談判一下。畢竟是人們內部矛盾,能化解就化解,犯罪也不是警察能判斷的,那的經過法院裁定。
跟些個當兵的?惹急了他們?基本上你能聽到一個人在那喊“二營長!咱們的意大利炮呢!”
所以,在絕對力量麵前任何技巧都是個白搭。
黑霧之中,龜厭和陰將之間說了些什麼,倒是個無人知曉。然,能將那旁越之魂魄發還,便也留得那旁越十年的壽數。
那旁越雖不知此事,然也是個驚魂未定。直言昨夜酒醉夢魘,被那陰司小鬼拿鐵鏈鎖了去。卻也不知那陰兵過境,亦是被鎖魂拿魂。
龜厭也是不能言明,隻得慰其心寬,謂夢皆反言。且一番好言相勸,倒是一碗薑湯灌下,倒是讓這驚魂未定的旁越安生了許多,又裹了那皮裘酣睡依舊也。
那群醫者中醒來,卻見有幾人挨不住此番雪夜的寒冷。與冷碳濕柴旁側縮作一團,僵硬而不可舒展。
眾人無奈,隻得登記造冊,抬到遠處先安置了去,到得疫情結束再與他們一個大葬。
天亮,雪住。
那天較之前些日子的黑雲籠罩,倒是一個湛藍的有些個過分,且是一個碧落如洗,萬裡的無雲!
一場好雪將那姑蘇城銀裝素裹,便是將那滿城的病疫戾氣洗刷一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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