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以手錐胸,大聲哭嚎,道:
“屍骨無存啊,爺爺呀,我的爺!”
然那眼睛儘管是個淚眼婆娑,卻是個不閉,直直的望了那官家,口中“啊啊”的慘叫,任那淚水狂飆。
怎的個屍骨無存?說這宋正平不是與那姑蘇城下火葬了麽?
火葬是火葬了。
但是,火葬之後,龜厭等人縱是翻遍了那焚儘的柴堆,用儘了辦法,卻也尋不得那宋正平一星半點的骨植。
龜厭卻是個望了天,欲哭無淚。
在汝州,有那陸寅幫忙,與那熔爐之中,也能尋得師叔之山的骨植,也能找了個盒子裝了,與那程鶴有個交代。
如今,這乾爹,倒是一絲一點的都尋不見。生生的弄出一個屍骨全無也!這怎能與那宋粲一個交代?
哦,空口白牙的與那宋粲說,你爹死了。他肯定會回你一個,你爹才死了!你全家都死!
骨肉至親!這玩意兒不見個屍骨,擱誰都是個不信。
但是,這不甘之人並不是隻有那龜厭一個。也有那童貫、平江軍節度使,和那姑蘇城滿城的百姓。
眾醫者、道士、和尚,加在一起,行裡浪蕩的一大幫人,縱是用儘了各種方法,於那灰燼中也找不到半點骨植。
直到最後,連城內的小孩也加入到這個尋找正平先生遺骨之中。將那木炭灰土,拿了篩子細細的篩了去,卻也是個無果。
無奈,隻能信了民間的說法:未滿五歲的孩童火葬,也是一個無骨無殖,且是天收了,人間一點不留。
倒是這正平先生本就屬於大德之人,心如赤子,定是天收了去。且是嫌這人世間凹糟一點也不肯留。
那道士也是知道羽化之人亦無屍骨留在塵世,羽化不是死去,而是升了仙界自是說不上屍骨。
此話隻是寬了人心,讓人不再為此事苦惱罷了。
倒是那姑蘇百姓,更是願意相信那宋正平功德圓滿,羽化成仙也。
童貫也是不敢怠慢,這邊喪儀一過,便派了人去上海梅隴沙洲,將那宋正平死訊告於宋妻。
可憐那宋家大娘身邊無親近貼己之人照拂。得夫君死訊,倒是個無悲無喜。
於當夜便“染得鬢間白發,對鏡貼花黃,獨自換做舊嫁裳,裙帶向房梁”。
於亥時,一絲幽魂,便舍了輪回,追隨那正平先生去者。
書桌之上倒是用那金銀細軟壓了書信,用黃白之物賄賂那下葬之人,言:
“……諸君見憐。就地葬了妾身,棺木不封,望夫歸來。伏乞成全……”。
慘烈也!
問世間,情為何物?
正平先生先去,屍骨無還,那宋家大娘便與他一個死後不願封棺,等待夫君一縷魂魄歸來矣。
世間長情不過於此,倒是讓人唏噓。那童貫聽罷便是發狠,將那送信之人一個個按瓷實了,親自上手毒打了一頓。
這邊還不曾解氣,便聽得手下道:
“宋易奪了馬匹,闖了城門一路向西北而去。”
那童貫聽罷驚叫了一聲,心道:怎的忘記了這尊瘟神來!
驚叫一聲,便奪門而出。
沿途見那些個各個倒地哀嚎的傷兵,像是與途中阻攔那出城的易川。
然,到得城門,見看門將校趴在地上哼嗨了受刑。
點將台上,那展醫帥平將軍的影旗還未降下。
看那旗幟依舊,旗主卻已作古。幾代大德,施恩如雨潤澤於天下,倒是如今落得個屍骨無存家破人亡,著實讓人意難平。
平江軍節度使坐在旗杆之下眥木出血,望了下麵悶悶不語。
童貫見了這想要殺人的平江軍節度使,便催上前,揮手讓人攔了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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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平江軍節度使大喝一聲道:
“且不要停手!留這些個夯貨誤事哉?”
這句話說來,倒是惹惱了童貫,怒道:
“你打他做甚?你能攔得住易川也?”
這話說的實在,那宋易不好攔。兩根鐵鐧舞將起來,於萬馬軍中也是個神仙見了也跑路的主!你攔他?心情好了,弄斷你幾根骨頭,心情不好,天靈蓋給你掀了!
何況,如今且是剛死了主家,正在悲憤交加之時,那心情肯定是不好的了。
且看那沿途受傷的兵丁,倒不是這幫軍士不用命,著實是攔他不住也。
此話倒是說的那平江軍節度使語塞。乾噎了幾聲,便一把扯開衣衫,露出鎖骨上長長的刀疤,兩眼含淚望那童貫,狠狠道:
“正平與我有救命之恩,如今這宋家就剩這宋易一人也……倒是讓我黃泉之下如何登對!”
童貫聽罷也是一愣。而後,閉目忍淚。心道:是,他與你有活命之恩。然,試問,這大宋軍中,誰人手中沒幾本與那宋家未還的債!
但,心內卻是知曉那宋易往西北且是為何?
然,茲事體大,怕說出去平白惹了禍事與那宋粲,且也隻能生生的憋在心裡,與那平江軍節度使相互了瞪眼。
倒是兩人怒目相對之時,卻見那旁越領著顧成,兩人四馬奔來,見那童貫也不下馬便拱手道:
“殿帥稍安,容我等送易川將軍去者。”
說罷,一聲大喝,胯下軍馬便是一個三蹄亮掌,四蹄趟開,一路絕塵而去。
此舉倒是看愣了那平江軍節度使。剛想發問,卻見那童貫催馬上前,到的旗杆處,一把扯了那旗杆上的繩子,將那醫帥平江軍影旗扯了下來。那平江軍節度使且是驚訝,上前攔住那童貫道:
“道夫何意!”
童貫倒是不語,將那醫帥影旗團了揣在懷裡。
那節度使兼次,且是個不依不饒,便是奔了過去揪扯了馬韁不肯撒手。
童貫隻得圈了馬過來,望那那馬下平江軍節度使一眼,卻亦是無話。
怎的一個無話也?
此間倒是一些緣由也。
此番拿了這影旗,便是去禦前喊冤!舍得一身皮肉,定也要與那宋正平討得一個公道。
然這公道,若想討得來的話,也隻有他一人去。
若是平江軍節度使得知他的心跡,必然一個同去。
倘若如此,這公道能不能討得下來不說,倒是能讓朝臣參你一個擁兵自重,挾聖意,行大逆。
如何如此說來?
宋,乃太祖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得來的天下,且是對這武職饒是一個看得緊。說白了看著武職,也就跟看賊是一個概念。但凡有點兵權,在文臣的眼裡就是想造反。因為,你有造反的條件。這事基本沒地方說理去。
所以,武職出身的,能做到大官的,基本都是一個下場。
你這可倒好,一個平將軍的,一個武康軍的,兩個節度使一起來?你想乾嘛?
不過,這童貫倒是個例外,雖為武康軍節度使,官拜太尉。一個國家的武官且是讓他做了個到頭。又是一個擁兵百萬,鎮守邊陲。
但,說到底了,這童貫無論做到什麼地步,也是官家自潛龍之時一個家底的奴才。群臣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也不會說些個什麼。總之是皇帝家的家事,你們自己討論吧。
現下,這童貫,也隻能憑借自己的恩寵,拚了一身的皮肉,去替那宋正平討得一個公道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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