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自覺趨近輿圖,指尖輕觸傅昊方才叩擊之處,似欲觸其智脈。
傅昊側身避其崇敬目光,袖手淡笑:“算字訣,乃集天時、地利、人心、敵勢四脈,織為情報之網。譬如——”
他倏指輿圖川黔交界“駱秉章調各路團練,綠營,湘軍圍石達開,必抽川北防務空虛;王應元得世襲土司之位,卻受朝廷苛稅所怨——此為人心可裂之隙。再遣密探破譯其調兵文書,觀苗民叛亂動向,便如觀棋局落子,預判敵我進退。非神術,乃血火中淬煉之謀耳。”
韓寶英眸中異彩更盛,忽而脆聲道:“陳哥哥此智,竟勝我乾爹!石將軍雖驍勇,卻常歎‘知己難,料敵更難’。你未親臨戰場,卻能算儘千裡之外敵變……寶英願學此術,請陳哥哥授之!”
她屈膝欲拜,卻被傅昊疾步扶住。
傅昊掌心微燙,觸她腕間涼膚,心頭驟蕩。
他穩聲斂色:“此術非一日可授,需經烽煙淬心。待大局定,你我共研未遲。眼下最急者,仍是破紫打地之圍!”
韓寶英凜然收癡態,複歸英颯:“寶英願領一路奇兵,直插紫打地後山!”
她眸中燃戰意,似要將傾慕之情,皆化刃鋒破敵陣。
燭焰忽顫,映得二人影交疊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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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昊暗歎:此女智勇皆具,若善用之,或成破局之鑰。
然曆史洪流中,石達開終劫難逃……
話說石達開選定小路北上,奇襲成都。
一路跋山涉水,鑽崖攀壁,直教人走得腳底生繭,馬兒喘如破風箱。
待到五月十四日,大軍終於摸到了大渡河南岸的紫打地——此地如今喚作“安順場”,乃是河灣拐角處擠出的一塊三角地,活似江心孤島,進難出更難!
石達開掐指一算:若太平軍順渡此河,那便是鯉魚躍龍門,成都城豈不跟撿漏白菜一般容易?
正美滋滋呢,忽聞探子來報——哎呀媽呀!河對岸烏泱泱擠滿清兵,足有一萬餘人,盔甲晃得人眼暈!
石達開當場驚得虎軀一震,茶碗都抖落了三魂七魄:“好個王應元!這黎族土司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膽?本王爺送禮時他笑得跟彌勒佛似的,轉頭就把咱賣給了朝廷!”
原來自打沿河行軍,那黎族人就跟螞蝗般黏上來——今日劫糧車,明日放冷箭,石達開心頭早憋了一肚子火。
如今見土司翻臉比翻書快,他叉腰大罵:“姓王的!你既收咱的鹿皮綢緞,又不放咱過河,這是要當‘兩麵財神爺’呐?”
哪知王應元早抱緊朝廷大腿,連影子都不露一個。
再瞧四周:東麵清將周啟源紮營。
西北四川提督胡中和虎視眈眈。
北岸原李藍起義軍大將唐有耕嚴陣以待。
上遊蔡步鐘堵得死死的。
南邊王鬆林帶著南字營耀武揚威,連彝族土司的地盤都插滿清旗!
石達開揉著太陽穴直歎氣:“這哪兒是紫打地?
分明是‘紫挨打’地!
四麵八方圍得跟鐵桶似的,咱這太平軍怕是成了甕中之鱉、網中之魚嘍!”
眾將麵麵相覷,有人嘀咕:“王爺,要不...咱們再送禮試試?”
石達開白眼一翻:“送啥?把咱的帥袍當了都不夠!那王應元如今是‘有奶便是娘’,怕是要咱割地賠款才開道!”
話音未落,忽聞河麵狂風驟起,浪頭拍岸如雷——老天爺也來添亂,倒是給這困局添了幾分“笑料”。
石達開仰頭長歎,袍袖一揮,活脫脫一副“既生達開,何生清軍”的滑稽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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