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之後,陳特便過來複命了。
“會稽孔氏分為兩支,餘不亭侯、孔車騎之子孔安國和孔汪不在揚州,此次的事他們並不知情,奉聖亭侯孔靖之策劃了此事,不僅指示家中管事四處詆毀換幣之事,要求孔家人繼續使用舊幣,還挑唆太學生聚眾聲討。”
會稽三康之一的孔愉官至鎮軍將軍、會稽內史、散騎常侍,封餘不亭侯,去世後朝廷追贈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諡號“貞”。
王凝之問道:“可有拿到人證物證?”
“證據俱在,”陳特說道:“有孔靖之寫給他人的書信,還有招供的家中管事和太學生為人證。”
王凝之點點頭,“可以了,將孔靖之這一支孔氏族人儘數下獄,在太學和國子學門口張榜,列明孔氏的罪名。”
“召孔安國和孔汪回京,向朝廷解釋此事。”
前麵是交代陳特,後麵是對郗超說的。
兩人齊聲答應下來。
王凝之又道:“對孔靖之一族成員繼續審問,務必將罪名夯實,一點小錯也不要給我落下,我這次倒要看看,證據確鑿之下,有誰敢站出來為孔家辯護。”
陳特拱手領命,快步去了。
郗超問道:“收拾了孔靖之這一脈也就夠了,為何還要將孔安國和孔汪調回?”
“一榮俱榮,一損自然也得俱損,”王凝之笑道:“孔車騎這一支我可以不殺,但敲打下還是有必要的,一來表明我並非針對所有孔氏後人,二來我要讓孔氏從儒學代理人的位置下來。”
以對儒學的貢獻而言,現在孔家這些人加起來都不如一個範寧,但就因為他們是孔子後裔,便可以輕易得到學子們的推崇。
王凝之打算將他們從神壇上拉下來,讓學問回歸學問。
儒學傳承,靠的從來都不是血脈。
郗超點點頭,“北邊傳回消息,上洛的桓羆有些撐不住了,遣人向洛陽和江陵求援,你是不是得準備回去了?”
“不急,”王凝之說道:“先處理完孔氏的事,順便等下桓幼子的反應,他若是及時出兵,上洛城還是可以救的。”
郗超對此表示懷疑,“桓幼子估計還等著距離較近的盧氏或者弘農出兵。”
“那是他的選擇,怪不得我,”王凝之笑道:“畢竟我人不在,洛陽的反應慢一點可以理解。”
建康城中張榜公布了孔氏的罪名之後,京城百姓和太學生們的吵鬨總算消停了一陣,但緊接著又是一個熱議。
孔家人該不該因此被殺?
大多數人覺得孔氏罪不至死,因為沒多久之前,朝廷、或者說王凝之還放過了吳郡張氏。
孔氏的影響力可比張氏大得多,張氏都隻是找了幾個替罪羊,然後罰錢了事,孔氏怎麼著也罪不至死吧?
不過隨著榜單上孔氏的罪名越來越多,芝麻綠豆的事都被查了出來,所有人都看明白了,孔氏這回是真完了。
返京的孔安國和孔汪伏在王凝之身前,一動不動。
王凝之讓人將孔氏這麼些年的罪名一條條念給兩人聽,然後問道:“你們可知罪?”
孔汪還算鎮定,答道:“殿下所列罪狀,我不敢反駁,但我們兄弟這些年一直在外為官,不在會稽,這些事,我們實在不知情。”
“一句不知情,就可以抵消罪責了嗎?”王凝之冷聲道:“你們同為一族,有好處的時候大家親如一家,如今大難臨頭,就想撇清關係,豈不可笑!”
孔安國沉聲道:“我們這一支自漢末便遷至會稽,奉聖亭侯這一支卻是中原陷落後才南渡的,一向不甚親近,何來的親如一家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