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車軲轆碾過南鑼鼓巷的青石板路,一路揚起的塵土裹著初秋的風,在巷子裡拖出條淡淡的灰痕,連牆根下老槐樹的葉子都被染得蒙了層淺灰。
等貨車穩穩停在95號院門口時,車鬥裡的鋼筋還沾著廠區倉庫的黑土,水泥袋上印著的字跡也泛著舊白。
何雨柱踩著車梯跳下來,抬手蹭了蹭額角的灰,又看了眼腕上的手表——
指針剛過三點,巷子裡靜悄悄的,隻有遠處傳來幾聲自行車鈴“叮鈴”響,街坊們大多還在廠裡上班,沒到下班的點。
他繞著貨車轉了圈,看著滿滿一鬥的建材,正琢磨著要不要去跟街坊牛大媽家借輛板車,閻埠貴家的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閻埠貴穿著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領口還彆著支舊鋼筆。
他下午本就兩節課,沒在學校多耽擱,一上完就往家趕,這會兒都回來一會兒了。
他靠在門框上,眯著眼睛瞅了瞅貨車上的鋼筋水泥,又瞥了眼何雨柱,立馬轉身衝院裡喊:“孩他媽!你快出來看看,傻柱拉了滿車建材回來,不知道又要折騰啥!”
三大媽係著塊沾了麵粉的圍裙從屋裡出來,手裡還抱著塊揉麵的榆木板案,麵團在案上粘了層薄粉:“看啥呀?我這正準備蒸窩頭。”
“你看傻柱,不知道從哪弄來這麼多建材!”閻埠貴朝巷口努了努嘴。
三大媽順著他指的方向一看,當即睜大了眼,手裡的榆木板案都晃了晃:“哎喲可不是嘛!這年頭建材多金貴啊,買啥都要票,他傻柱這是從哪兒淘換來的?”
閻埠貴撚了撚褂子下擺,聲音壓得低了些,眼裡帶著點揣測:“依我看呐,指不定又是走了啥歪路——尋常人哪能一下子弄來這麼些東西。”
話音剛落,就見劉光天、劉光福兄弟倆拎著個玻璃醬油瓶從巷口跑過來——瓶裡的醬油還晃著,是剛從副食店打回來的。
倆人眼尖,老遠就瞅見了貨車上的建材,腳步立馬加快,跑到院門口時還喘著氣,笑著湊到何雨柱跟前:“柱哥,這是拉建材回來蓋房呐?瞧這鋼筋,夠粗實的!”
何雨柱知道這兄弟倆總愛瞎混,平時院裡有熱鬨總愛往前湊,但也實在肯乾,便不繞彎子。
拍了拍車鬥裡的水泥袋:“可不是嘛,家裡想裝修一下,正好機修廠翻新食堂剩了批料,就拉回來了。這會兒街坊沒下班,正愁沒人卸車呢。”
劉光天趕緊把醬油瓶往牆根的石頭上一放,瓶底磕得“當”響也不在意,擼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腱子肉:“柱哥這話說的!
咱鄰裡街坊的,還能讓您一人扛?光福,彆愣著,把醬油瓶收好了,趕緊搭把手!”
劉光福也跟著點頭,倆人心底門兒清——上次幫何雨柱乾活,他不僅給了兩包牡丹煙,還多塞了塊剛烙的油餅,熱乎著能流油,從不虧待幫忙的人,這次肯定也少不了好處。
何雨柱見倆人應得爽快,心裡樂了,轉身就往隔壁牛大媽家跑,沒一會兒就推著輛舊板車出來——
車把手纏著圈磨得發亮的舊布條,車鬥邊還釘著塊鐵皮補洞。
“咱先把水泥、紅磚卸到後牆根,那邊寬敞,省得擋著街坊下班走路。”
幾人立馬動起手來。
劉光天力氣大,扛起一捆鋼筋就往院裡走,青石板被踩得“噔噔”響,鋼筋在他肩上壓出道淺印也不喊累;
劉光福力氣稍小,就抱著水泥袋,臉憋得通紅也不撒手,生怕摔了;
何雨柱更利索,常年顛勺練出的臂力不含糊,一手拎著一袋水泥,指節攥得發白,腳步卻穩得很。
初秋的日頭還帶著點勁兒,曬在背上暖烘烘的,沒一會兒幾人額角就冒了汗,汗珠順著臉頰往下滴,砸在青石板上暈開小圈濕痕。
何雨柱從口袋裡摸出牡丹煙,拆了封給兄弟倆各遞一根,又掏出火柴給倆人點上,自己也叼了一根——煙味混著塵土味飄在巷子裡,倒有股子煙火氣。
閻埠貴還靠在門框上瞧著,見何雨柱遞煙,撇了撇嘴跟三大媽嘀咕:“你瞧,就一根煙、兩句好聽的,就把倆傻小子哄得團團轉。
家裡飯都快吃不飽了,還上趕著幫傻柱卸建材,你說他倆圖啥?”
三大媽湊到門邊,瞅了眼正忙著遞木材的何雨柱,又看了看滿頭大汗的兄弟倆,忍不住附和:“可不是嘛!倆孩子就是實誠。
也不想想傻柱再大方,能給他們多少好處?再說這建材少說兩噸重,卸完不得累散架?”
“還有傻柱這小子,”閻埠貴又補了句,手指點了點,“蓋個房還得勞師動眾,不知道自己扛幾袋水泥?平時在食堂當主任慣了,就愛支使彆人。”
三大媽順著他的話點頭,手裡的榆木板案往懷裡攏了攏,語氣裡帶著點認同:“可不是嘛!多大點事,還得叫上一群人幫忙,倒顯得他多金貴似的。”
說著又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人往屋裡拉,“行了行了,咱不管人家的事,趕緊進來幫我燒火——灶裡柴火快滅了,窩頭再不蒸就該耽誤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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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埠貴哼了一聲,又往院門口瞅了眼,見劉光福正幫著何雨柱蓋油布,才不情不願地跟著三大媽進屋,嘴裡還嘟囔著:“也就我心細,換彆人誰管這閒事……”
院外,車鬥裡的建材看著多,可仨人都是乾力氣活的好手,板車一趟趟來回,車輪子在青石板上滾出“咕嚕咕嚕”的響。
不到一個小時,兩噸多的鋼筋、水泥、木材就都碼在了何雨柱家後牆根,碼得整整齊齊的。
何雨柱還從屋裡翻出塊大油布,把水泥和木材蓋得嚴嚴實實,怕夜裡下露水受潮。
斜對門的賈張氏正坐在自家門口納鞋底,銀針在粗布上紮得“噌噌”響,目光卻黏在何雨柱家的建材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