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藝表裡的溫度
葉之瀾點點頭，轉身去拿實驗記錄本。實驗室裡很安靜，隻有發酵罐運轉的低鳴，她翻到“乾燥工藝”那一頁時，指尖在蕭凡畫的溫度曲線旁頓了頓——曲線末尾有個小小的星號，標注著“10.12試產300片，崩解全合格”，那是他們第一次小批量試產成功的日子，當時葉之瀾還特意買了兩罐可樂，在實驗室的窗邊和蕭凡碰了杯。
“在想什麼？”蕭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手裡拿著三個乾淨的金屬托盤，托盤邊緣還沾著淡淡的金屬光澤，是早上剛用酒精棉片擦過的。葉之瀾把記錄本遞給他，指尖掃過那行“之瀾說55c時藥片顏色最均勻”的小字，嘴角彎了彎：“在想咱們第一次試產的時候，你還說要是崩解不合格，就去樓下便利店買泡麵當晚餐。”
蕭凡接過記錄本笑了，指尖在托盤邊緣敲了敲：“結果那天不僅合格了，你還帶了家裡燉的排骨湯，比泡麵強多了。”他把托盤放在實驗台上，轉頭看向老張：“老張，乾燥箱預熱到50c了嗎？咱們先做第一組，趕在午飯前把壓片做完，下午就能出初步數據。”
老張從椅子上站起來，手裡攥著個藍色的測溫儀：“早預熱好了，我剛去看了，箱內溫度穩定在50.2c，誤差在允許範圍內。”他走到乾燥箱旁，拉開玻璃門，一股帶著暖意的風湧出來，裡麵整齊擺著兩層金屬網架，“我把網架也擦過了，保證沒雜質。”
葉之瀾已經把三個燒杯裡的藻株粉末和黏合劑攪拌均勻，淺綠色的糊狀物料在燒杯裡泛著細膩的光澤，她用刮刀把燒杯壁上沾著的物料刮下來，確保每一份都精準無誤：“50c組的物料好了，蕭凡，你那邊壓片機調試好了嗎？”
“好了，”蕭凡走到壓片機前，按下調試鍵，機器發出輕微的嗡鳴，出料口緩緩推出一片空白的壓片模具，“模具間隙調過了，片厚控製在0.8，和之前的標準一致。”他接過葉之瀾遞來的燒杯，小心地把糊狀物料倒進進料鬥，物料順著鬥壁滑下去，在底部形成均勻的堆積。
壓片機啟動的“哢嗒”聲打破了實驗室的寧靜，第一片圓形藥片從出料口掉下來，落在鋪著白色濾紙的托盤裡，藥片邊緣光滑，顏色是均勻的淡綠色，沒有任何白斑或凹陷。老張連忙拿起電子秤，把藥片放上去：“1.20g，正好在標準範圍內！”
三人分工明確，葉之瀾負責補充進料鬥裡的物料，蕭凡盯著壓片機的運轉狀態，老張則每隔10片就稱量一次重量，順便記錄下每次壓片的時間。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升到了實驗室的窗沿上，透過玻璃灑在托盤裡的藥片上，像是鍍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50c組的50片壓完了，”蕭凡按下停止鍵，擦了擦額角的薄汗，“比預想的快，物料流動性還不錯，沒出現堵料的情況。”葉之瀾把壓好的藥片小心翼翼地倒進乾燥箱的網架上，每片之間留出縫隙，防止粘連：“我看了下，這組藥片的顏色比上次55c的稍淺一點，但沒影響均勻度，應該沒問題。”
接下來是52c組的測試，葉之瀾重新稱量物料時，發現試劑櫃裡的黏合劑隻剩下小半瓶，她皺了皺眉：“蕭凡，黏合劑不夠了，剩下的量隻能做52c組，55c組得等下午采購的黏合劑到了才能弄。”
蕭凡走到試劑櫃前看了看，黏合劑的瓶身上貼著“剩餘量約100”的標簽，確實不夠兩組的用量：“沒事，下午再做55c組也不遲，正好上午可以先把50c和52c組的乾燥數據記錄好。”他拿出手機，給采購部的小李發了條消息，讓她優先送黏合劑過來，“小李說半小時內到，下午一上班就能開始55c組的壓片。”
老張坐在旁邊整理重量記錄，聽到這話抬頭笑了：“你們倆就是太急，其實慢慢來也沒關係，反正離藥監局抽檢還有一周呢。”他把記錄紙疊好，放進文件夾裡，“不過也多虧你們這股子急勁兒，咱們的紅海素才能這麼快推進到試產階段。”
葉之瀾笑了笑，沒說話，轉身去清洗用過的燒杯。水龍頭流出的冷水衝在燒杯壁上，把殘留的糊狀物料衝下來，她一邊洗一邊想著上次去醫院隨訪的事——有位患慢性腸炎的張大爺，之前吃了很多種製劑都沒效果，試服他們的紅海素片兩周後，腹瀉的次數明顯減少，上次見麵時還拉著她的手說“姑娘，你們做的藥救了我的命”。
“想什麼呢？臉都笑傻了。”蕭凡走過來，把一瓶護手霜放在洗手池邊，“剛看你洗了好幾個燒杯，手都泡皺了，擦點護手霜，不然冬天容易裂。”葉之瀾拿起護手霜，擠出一點在手心搓開，淡淡的檸檬香味漫開來，是她常用的牌子，蕭凡記得她不喜歡太濃的香味。
“在想張大爺的事，”葉之瀾擦完護手霜，把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上次隨訪他說症狀好多了，還說要給咱們送自己種的白菜，我沒好意思要。”蕭凡點點頭，他也記得那位張大爺，第一次見麵時老人臉色蠟黃，說話都沒力氣，現在卻能下地種菜了：“等咱們的藥上市了，肯定能幫到更多像張大爺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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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實驗室的門被推開了，采購部的小李抱著一箱黏合劑走進來：“蕭哥，葉姐，黏合劑送來了，還是之前的牌子，濃度0.5，我已經核對過批號了。”她把箱子放在地上，拿出一張送貨單遞給蕭凡，“你簽個字就行，我還要去彆的部門送東西，先走了。”
蕭凡簽完字，把送貨單還給小李，轉頭對葉之瀾說：“下午先做55c組的壓片，等三組都乾燥完，咱們一起測崩解時間，這樣數據更連貫。”葉之瀾點點頭，把黏合劑箱子打開，拿出一瓶放在試劑櫃裡，其餘的放進旁邊的儲藏室，“我下午提前半小時來，把物料先準備好，省得耽誤時間。”
中午吃飯的時候，三人坐在實驗室的休息區，蕭凡打開保溫飯盒，紅燒肉的香味瞬間飄出來，老張夾了一塊放進嘴裡，忍不住讚道：“之瀾，你這紅燒肉做得真是絕了，比我家那口子做得還好吃，下次能不能教教我？”葉之瀾笑著說：“沒問題，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把肉先焯水去血沫，然後用冰糖炒糖色，小火慢燉一個小時就行。”
蕭凡夾了一筷子青菜放進葉之瀾碗裡：“彆光顧著說話，多吃點青菜，你早上忙了一上午，肯定餓了。”葉之瀾點點頭，把青菜吃完，又給蕭凡夾了塊肉：“你也吃，昨天你加班到那麼晚，今天還這麼早來實驗室。”
老張看著兩人的互動，忍不住打趣：“你們倆這默契，真是讓人羨慕，我跟我家那口子結婚二十年，都沒這麼合拍。”蕭凡和葉之瀾對視一眼，都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實驗室裡的氣氛變得格外溫馨。
下午一點半，葉之瀾準時來到實驗室，她先把三個燒杯清洗乾淨，然後稱量藻株粉末，每個燒杯20g，精準到小數點後兩位。接著，她量取0.5濃度的黏合劑，慢慢倒入燒杯裡，用玻璃棒順時針攪拌，動作輕柔而熟練，像是在嗬護一件珍貴的寶物。
蕭凡和老張也陸續來了，蕭凡去調試壓片機，老張則去檢查乾燥箱的溫度，確保50c和52c組的藥片乾燥正常。“乾燥箱溫度穩定，50c組已經乾燥了三個小時，還有一個小時就能取出來了。”老張從乾燥箱旁走過來，手裡拿著記錄筆，“我已經把時間記下來了，到點咱們就取出來冷卻。”
五點半的時候，50c和52c組的藥片終於乾燥完成，葉之瀾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托盤從乾燥箱裡取出來，放在冷卻架上。“先冷卻半小時，等溫度降到室溫再測崩解時間，這樣數據更準確。”蕭凡拿出崩解儀，開始調試設備，“崩解儀裡的水已經換過了，溫度控製在37c，符合藥典標準。”
半小時後，藥片終於冷卻好了，蕭凡先把50c組的5片藥片放進崩解儀的吊籃裡，按下啟動鍵，水緩緩流動起來，藥片在吊籃裡慢慢散開。老張拿著計時器，眼睛緊緊盯著崩解儀：“1分鐘了，藥片邊緣開始軟化……2分鐘，已經有兩片完全崩解了……2分30秒，五片都崩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