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獄最深處的“潛淵”牢房,常年不見天日,石壁上凝結著不知多少年的汙黑血痂,混雜著濃重的黴味和屎尿的惡臭,吸一口氣都像吞了刀子。影子無聲地踏進來,玄色皮靴踩在濕黏的石板上,像踏過一片血沼。他身後,兩名玄影衛像拖死狗一樣,把戶部侍郎周顯拖了進來,那身原本華貴的孔雀補子官袍,此刻沾滿汙泥,被血浸透了大半。
牢房裡原本關押的二十多名犯官,在影子踏進來的瞬間,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所有哭嚎、求饒、咒罵,全都噎在了喉嚨裡。死寂。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還有周顯粗重痛苦的喘息。
影子走到最中央的空地,那裡不知何時已豎起一塊一人高的巨大石碑,石質粗糙,表麵被鑿得坑坑窪窪。他抬手,用染血的刀尖,在冰冷的石碑頂端,緩慢而用力地刻下第一個字——“貪”。
石屑簌簌落下,那刮擦聲在死寂的牢房裡尖銳得刺耳。刻完,他收刀,冰冷的金屬摩擦聲讓所有人心尖一顫。
“拖去碑前放血。”影子的聲音不高,平得像結了冰的湖麵,沒有任何起伏,卻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寒意。
“喏!”兩名玄影衛應聲如雷,猛地將爛泥般的周顯提起來,粗暴地拖到石碑前,死死按住。
“不!影子大人!饒命啊!饒命!我招!我什麼都招!”周顯爆發出殺豬般的嚎叫,涕淚橫流,拚命掙紮,指甲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音。
影子看都沒看他一眼。另一名玄影衛上前,手中薄刃短刀寒光一閃。
“噗嗤!”
利刃精準地割開了周顯手腕的血管。暗紅粘稠的血,帶著溫熱的腥氣,猛地噴濺在冰冷的石碑上,順著那個剛剛刻下的“貪”字蜿蜒流下,迅速浸染了粗糙的石麵。
“啊——!”周顯的慘叫淒厲得變了調,在幽深的牢房裡回蕩。
這僅僅是個開始。一個接一個的犯官被從牢房裡拖出來,像待宰的牲畜般按在石碑前。短刀破開皮肉的聲音,血液噴湧的聲音,絕望的哭嚎和咒罵聲混雜在一起,演奏著一曲來自地獄的交響。
石碑上的字跡很快被一層又一層粘稠的鮮血覆蓋、模糊。那些名字——工部主事、市舶司提舉、江南轉運副使……他們的血,他們的罪,被永遠釘在了這塊“貪瀆碑”上。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如同實質的惡鬼,扼住了每一個幸存者的咽喉。
與此同時,城南周府。
“給老子撞開!”秦山赤紅著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指著麵前緊閉的巨大鐵門怒吼。他一身玄甲濺滿了不知是誰的血點,活像地獄爬出來的殺神。
幾十名悍卒抱著巨大的攻城槌,喊著號子,“轟!轟!轟!”地猛撞包鐵大門。每一次撞擊,整座府邸都仿佛在呻吟、顫抖。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門栓斷裂,沉重的鐵門向內轟然倒塌,煙塵彌漫。
“搜!一隻耗子也彆給老子放跑!”秦山第一個衝了進去,沉重的鐵靴踏過碎裂的門板,發出令人心悸的碎裂聲。周府內早已亂成一團,仆役丫鬟尖叫著四散奔逃,護院家丁隻稍作抵抗,便在如狼似虎的軍士麵前潰不成軍。
秦山目標明確,帶著親兵直撲後宅深處一座不起眼的假山。他記得影子遞來的密圖上,一個腥紅的叉就標在此處。
“機關在哪兒?狗日的藏得還挺嚴實!”秦山焦躁地踹開一塊太湖石,碎石亂飛。一個親兵眼尖,指著假山底部水潭邊一塊顏色略深的石頭:“將軍,這石頭像是常動!”
秦山大步過去,蒲扇般的大手抓住那石頭邊緣,吐氣開聲,渾身肌肉虯結,手臂粗了一圈:“給老子——開!”
“哢…哢哢哢……”沉重的機括轉動聲響起,假山側麵,竟無聲地滑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門戶,一股濃烈的鐵鏽和油脂混合的陰冷氣息撲麵而來。
秦山奪過親兵手中的火把,矮身鑽了進去。火光跳躍,驅散門後通道的黑暗。隻走了十幾步,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密室!火光所及之處,密密麻麻,寒光凜冽!
“嘶……”饒是秦山身經百戰,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密室兩側,一排排木架上,整齊地碼放著成捆的嶄新槍頭、雪亮的腰刀、厚實的胸甲!角落裡,堆著小山般的箭簇,在火光下閃爍著死亡的幽藍寒芒。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桐油味和鐵器的冰冷氣息。
一個親兵粗略掃了一眼,聲音都在發顫:“將軍……這…這足夠武裝一個滿編營了!全是軍械司的好手藝!”
“直娘賊!”秦山一拳狠狠砸在旁邊的木架上,震得上麵的刀槍嗡嗡作響,雙眼噴火,“姓周的王八蛋!他想造反嗎?!抄!給老子一粒鐵渣都彆落下!這都是捅向陛下、捅向咱們自己兄弟心窩子的刀子!”
他猛地轉身,指著外麵,聲音嘶啞而暴怒:“立刻!飛馬稟報陛下!周顯私蓄甲兵,其心可誅!證據確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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