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蘇映雪手腕一沉,銀針閃電般刺入傷口附近的穴位。林紅玉猝不及防,劇痛讓她身體猛地一弓,額角青筋暴起,慘叫聲硬生生被咬碎在齒間,隻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
蘇映雪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另一隻手已拿起一把精巧的銀製小鉗,穩準狠地探入血肉模糊的創口。她的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伴隨著一聲令人牙酸的、細微的金屬刮擦骨頭的聲響,一枚沾滿黑血、帶著猙獰倒鉤的箭頭被生生拔了出來,“當啷”一聲丟進旁邊的銅盤裡。
林紅玉渾身脫力般癱軟下去,大口喘著粗氣,汗水瞬間浸透了裡衣,看向蘇映雪的眼神徹底變了,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和後怕。她這才真切感受到眼前這位看似溫婉柔弱的王妃,骨子裡是何等的果決與狠辣。
“傷口有毒,慕容燕的箭。”蘇映雪的聲音依舊平靜,仿佛剛才隻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拿起小刀,快速刮掉傷口周圍發黑的腐肉,動作毫不拖泥帶水。林紅玉痛得渾身抽搐,卻死死咬住牙關,再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清理乾淨了。”蘇映雪將搗好的、散發著清苦藥香的墨綠色藥膏,厚厚地敷在傷口上,再用乾淨的細麻布重新包紮好。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帶著一種戰場上特有的、救命的效率。
她端起旁邊溫著的湯藥,遞到林紅玉嘴邊:“喝下去,能拔毒止痛。”看著林紅玉順從地大口灌下藥汁,蘇映雪才輕輕籲了口氣,用沾濕的軟巾擦拭著林紅玉臉上和脖子上的冷汗。她的動作變得輕柔了許多。
“亂世之中,女子執掌兵戈,提刀殺人,並非我所願。”蘇映雪的聲音低了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目光投向窗外秦淮河上迷離的燈影,“但若袖手旁觀,眼睜睜看著家園破碎,親人離散,被踐踏,被屠戮……那比死更難受。”
林紅玉怔怔地看著蘇映雪溫婉卻堅毅的側臉,感受著肩膀上那雖然劇痛、卻無比妥帖的包紮,一股從未有過的暖流混雜著複雜的酸楚,猛地衝上心頭。她這個刀頭舔血半輩子、習慣了獨來獨往的綠林女豪,第一次在另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超越血緣的、沉甸甸的依靠和……同道。
“王妃……”林紅玉喉嚨有些發堵,聲音乾澀。
蘇映雪轉過頭,對她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那笑容在燈下顯得格外柔和,卻又蘊含著不可動搖的力量。她輕輕拍了拍林紅玉沒受傷的右臂:“好了,歇著吧。這江南的風雨,還未停呢。”
就在這時——
“報——!!!”
一聲淒厲、高亢到變調的軍報嘶吼,如同驚雷撕裂了水閣內外所有的絲竹與喧囂,狠狠砸了進來!
“八百裡加急!靖南王高煥叛軍,攻破蘄州!!!”
死寂。
絕對的死寂瞬間降臨。所有酒杯碰撞聲、談笑聲、絲竹聲戛然而止。時間仿佛被凍結。席間眾人臉上諂媚的笑容僵住,化作一片驚駭的慘白。陸文淵剛剛恢複一點血色的臉瞬間褪儘,手中的酒杯“啪嗒”一聲掉在桌案上,酒水四濺。
軒榭內,蘇映雪端著準備給林紅玉擦汗的水碗,手猛地一顫。
“哐當!”
精致的白瓷藥碗脫手墜落,在冰冷的地磚上摔得粉碎,藥汁和碎片四濺開來。
主座之上,張辰霍然起身!他臉上的平靜蕩然無存,眼神銳利如出鞘的刀鋒,直刺向門口衝進來的、滿身風塵血跡的信使。
“你說什麼?蘄州?”張辰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冰碴。
“是!王爺!”信使撲倒在地,聲音嘶啞,帶著哭腔,“高煥主力於昨夜突襲蘄州!守將劉……劉瑾將軍……他……他開關獻城了!蘄州……已陷!高煥大軍正……正沿江東進,兵鋒直指……直指金陵啊王爺!”
“劉瑾……”張辰緩緩重複著這個名字。一股暴戾的怒火瞬間席卷全身,燒得他雙眼赤紅。
“喀嚓!”
一聲刺耳的碎裂聲響起。他手中那隻薄胎青瓷酒杯,竟被生生捏爆!鋒利的碎片刺破了他的掌心,殷紅的鮮血混合著殘存的酒液,如同幾條蜿蜒的小蛇,順著他緊握的指縫,滴滴答答地落在麵前華貴的織金地毯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猩紅。
水閣之外,原本倒映著萬家燈火的秦淮河水,仿佛也驟然變得暗沉洶湧。一片巨大的、不祥的陰雲不知何時遮蔽了明月,正沉沉地壓向這座剛剛易主的江南巨城,帶著令人窒息的鐵鏽與血腥氣息。
陸明站在席間的陰影裡,袖中那封未曾開啟的密信,隔著衣料,仿佛瞬間變得滾燙,烙在他的皮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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