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然”字,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口!剛剛鬆弛下去的心弦瞬間繃緊到了極致!陸文淵臉上的激動還未褪去,便已凝固,化為驚愕和恐懼。
“自今日始!”張辰的目光銳利如刀,緩緩掃過階下每一張臉,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清晰地刻入每個人的腦海,“《墾荒令》、《軍功授田製》、《士紳一體納糧新稅法》即為大夏國法!凡陽奉陰違者,凡抗拒不遵者,凡隱匿田畝、偷逃賦稅者——”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龍吟,震得整個大殿嗡嗡作響:
“無論何人!無論何功!無論何位!一經查實,罪加三等!本人,斬立決!家產,抄沒充公!親族,連坐!九族之內,流徙三千裡,遇赦不赦!”
“斬立決!抄沒!連坐!九族流徙!遇赦不赦!”
這每一個詞,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百官的心頭!
陸文淵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眼前一黑,幾乎當場昏厥過去。他身後的江南官員更是抖如篩糠,麵無人色。剛才那點赦免的狂喜,此刻被這比雷霆更恐怖的“不赦未來”碾得粉碎!皇帝哪裡是仁慈?他是要用這焚冊的烈火,燒掉所有人的僥幸!燒出一條血淋淋的、無人敢越雷池半步的新法之路!
劉瑾臉上的得意和譏誚徹底僵住了,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麵具。他猛地抬頭,看向龍椅之上那個身影。火光跳躍中,張辰的臉龐一半在光明中如同神隻裁決,一半在陰影中如同深淵凝視。那冰冷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人群,若有若無地落在了他的身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瞬間攫住了劉瑾的心臟,比這殿內任何地方都要冰冷!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一股涼氣順著脊梁骨竄上頭頂。
就在這死一般的寂靜和巨大的震懾中,盆中那衝天的烈焰,仿佛耗儘了所有力氣,開始緩緩低落下去。堆積如山的冊頁化作厚厚的灰白色餘燼,覆蓋在暗紅的炭塊上。大殿內的光線也隨之黯淡了不少,那股嗆人的焦糊味被一種更深的、灰燼特有的沉悶氣息所取代。
兩名影衛上前,動作依舊一絲不苟。其中一人拿起長長的銅火鉗,開始仔細地撥弄、翻動盆底的餘燼,確保所有冊頁都徹底焚燒殆儘。這是焚冊儀式的最後一步。
銅鉗在灰燼中緩慢地撥動,帶起縷縷細小的灰煙。細碎的灰燼隨著翻動簌簌落下。
突然,執鉗的影衛動作極其輕微地頓了一下。那停頓短暫得幾乎無法察覺,若非諸葛明一直垂著眼瞼,仿佛入定般專注,也絕不會捕捉到手下這微不可察的異常。
諸葛明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目光依舊低垂,但搭在象牙笏板上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了。
執鉗的影衛麵甲下的表情無人可見。他手腕極其穩定地繼續著翻動的動作,銅鉗的尖端卻巧妙地避開了盆底中心一小塊區域,隻將周圍更大片的灰燼撥開、攤平。
隨著他的動作,盆底中央的景象漸漸顯露出來。
那裡,靜靜地躺著一小片紙。
令人心悸的是,它沒有被完全燒毀!
周圍所有的冊頁都已化為灰燼,唯獨這一片,大約巴掌大小,呈現一種詭異的焦黃色。邊緣蜷曲著,被火焰燎得焦黑卷曲,但中間部分卻奇跡般地保持著相對完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焦黃的紙麵上,清晰地殘留著幾行墨黑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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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兩個被火焰燎過卻依舊頑固存在的名字,如同毒蛇的眼睛,在灰白的餘燼中異常刺目:
劉瑾!
漕幫!
那影衛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銅鉗懸在半空。他微微側過頭,麵甲轉向禦階的方向,似乎在無聲地請示。
張辰的目光,早已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那片焦黃詭異的殘頁之上。他看到了那兩個名字。
整個宣政殿的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空氣沉重得如同灌滿了鉛水。剛剛因皇帝那番“不赦未來”的宣言而陷入極致恐懼的群臣,還未來得及消化那份徹骨的寒意,注意力又被那詭異的殘頁所吸引。他們看不到上麵的字,卻能感受到那兩名影衛突然停滯的動作,能感受到那火盆方向傳來的、驟然加劇的、令人窒息的無形壓力!
劉瑾的心跳,在張辰目光落向火盆的瞬間,就漏跳了一拍。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徹骨的恐懼,毫無征兆地攫住了他,比剛才皇帝宣示“不赦未來”時更甚!他猛地抬頭,死死盯向火盆的方向,當他的目光觸及那片在灰燼中頑強存在的焦黃紙頁時,瞳孔驟然收縮到了針尖大小!
那是什麼?那上麵……是什麼?!
他看不清字跡,但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大禍臨頭的直覺讓他渾身的血液都幾乎要凍結了!冷汗瞬間浸透了他內裡的中衣,粘膩冰冷地貼在背上。他下意識地想後退一步,雙腿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釘在原地動彈不得。他隻能死死地盯著那片紙,如同溺水者盯著唯一能抓住的稻草,又像待宰的羔羊看著屠夫舉起的刀。
禦階之上,張辰緩緩地、緩緩地將目光從火盆中的殘頁移開。那深邃如淵的眼眸,如同最精準的弩機,毫無感情地鎖定了下方武將隊列中,那個麵無人色、身體微顫的身影——劉瑾。
龍椅扶手上那隻骨節分明的手,在寬大袍袖的遮掩下,幾不可察地,輕輕敲擊了一下冰冷的鎏金龍頭。
篤。
一聲輕響,細微得幾不可聞。
卻如同驚堂木拍下,預示著風暴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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