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嚎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像一隻被煮熟的蝦,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皮膚表麵,一層肉眼可見的白色寒霜正在迅速凝結。他的頭發、眉毛,轉瞬間就掛滿了冰晶。
“張帆!”
朱淋清一劍逼退身前的數具骸骨,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她看到那個男人倒在地上,渾身覆蓋著白霜,生命氣息以一種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在消逝。
他……服毒自儘了?
這個念頭讓朱淋清的心猛地一沉。這個渾蛋,算計了她,利用了她,最後卻用這種方式死在了她的麵前?
“你這個……瘋子!”她罵道,聲音裡卻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惶。
骸骨們似乎也感應到了什麼。它們的目標,那株淵息草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在急速冷卻的生命源。它們停下了對朱淋清的攻擊,齊刷刷地轉向地上那個不斷抽搐的人影,似乎在判斷這個新出現的“冰塊”到底是什麼。
張帆的意識已經陷入了一片混沌。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再屬於自己。一半是火,一半是冰。枯竭的本源是他體內殘存的“火”,是被他強行壓榨出的最後一點丹力,而淵息草就是那席卷一切的“冰”。
冰與火在他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中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戰爭。經脈寸寸斷裂,又被那磅礴的生機瞬間修複,接著又被更狂暴的寒氣撕裂。
這種痛苦,遠超任何刀劍之傷。
他想放棄,想就此沉淪下去,讓死亡帶走這一切。
可他不甘心。
他還沒有找到回去的路。
他還沒有弄清楚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鬼地方。
他不能就這麼死了。
“活下去……”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點星火,頑強地支撐著他即將崩潰的意誌。
他開始嘗試引導那股狂暴的寒氣,不再任由它在體內橫衝直撞。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舉動,無異於在風暴的中心學習駕馭風帆。
一次衝擊,他的神智險些被衝散。
又一次碰撞,他感覺自己的丹田氣海都快要被凍結成冰坨。
然而,就在這反複的撕裂與修複中,奇跡發生了。
那股極寒之氣,似乎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他那早已枯竭的本源。它不再單純地破壞,而是開始湧入那些乾涸的“河道”,用自身蘊含的磅礴生機,去填補那些虧空。
冰冷的寒霜之下,張帆抽搐的身體慢慢平複下來。他那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呼吸,竟然奇跡般地變得沉穩、悠長。
他不再滑向死亡的深淵。
那層覆蓋在他體表的寒霜,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發凝實,將他整個人包裹得像是一座冰雕。
初步的融合,開始了。
朱淋清怔怔地看著這一幕。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張帆的氣息穩住了。雖然微弱,卻堅韌。
周圍的骸骨大軍也陷入了遲滯。它們的目標從一個溫熱的生命體,變成了一個散發著極寒氣息的“異物”,這超出了它們簡單的行動邏輯。
一時間,這片狹小的船骸之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朱淋清握緊了手中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