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慶來到周院的時候,已經有不少弟子正在練拳。
陳慶默默地來到了角落,他站定身子,深吸一口氣,開始活動起筋骨來。
手臂、肩膀、背脊、腰胯,每一處關節都伸展到位,肌肉在鬆弛與緊繃間轉換。
數息後,陳慶開始修煉通臂樁功。
他的動作流暢自然,身法和手上的功夫配合得十分精妙。
【通臂拳樁功入門(709/1000):天道酬勤,必有所成,一日十練,三月小成,一年大成】
“按照目前進展,或許不用一個月,我就能將通臂樁功修煉至小成,到達明勁了。”
一遍樁功結束,陳慶坐下喘息,心頭盤算。
這段時日,院內人來人往,熟悉的麵孔漸稀,新麵孔不斷湧入。
他已是周院的‘老人’。
還有一個月,就要繳納束脩了。
陳慶沉得住氣,但是同期的幾個師兄弟卻是陰著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郭師兄今日怎沒來”
這時,有個弟子小聲問道。
陳慶聞言抬頭,目光掃過院子。
貧農出身的郭大錘平日練武十分勤奮,從來不會遲到的。
“他......”
旁邊的師兄歎了口氣,聲音低沉,“昨晚叩關失敗,連夜收拾行李回鄉下去了。”
空氣突然凝固,幾個同期弟子不約而同地低下頭,有人無意識地搓著掌心的老繭,有人盯著自己磨破的布鞋發呆。
陳慶眉頭暗皺,周良曾說過第一次叩關失敗的,這輩子基本就與武道無緣了。
而且時間越久,叩關的可能性就越小。
如果不能叩關到達明勁,不能掛職,哪裡支撐得起這習武之路。
有弟子歎道:“郭師兄和秦師弟關係向來不錯。昨夜他走前向秦師弟招呼,秦師弟竟也...沒理睬他。”
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突破明勁與尚未突破的弟子之間,涇渭分明,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陳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飄向了秦烈的方向。
那位草根出身的天才,變化...真的很大。
周圍弟子都是心思各異起來,稍有家資之人在思考以後的退路。
如果練武失敗了,自己該何去何從。
而家徒四壁的弟子則暗自握拳,將這視為孤注一擲的翻身機會。
陳慶稍作歇息,又投入練功。
從這天後,郭大錘再也沒有出現過周院了。
周院還是那個周院,沒有因為少了一個人而改變。
期間來了幾個新弟子,有個資質不錯的得到了周良重點關照。
有人來,自然也有人離去。
隨著時間推移,一些人對陳慶的態度也是發生了微妙變化。
人情冷暖,不過如此。
.......
這天下午,陳慶來到了四方街的汪記布莊。
韓氏告訴他,楊惠娘昨天來找過他,似乎有什麼事。
錦繡布莊的門臉不大,臨街的鋪麵掛滿了各色布匹,空氣裡彌漫著漿洗布料特有的氣味。
陳慶站在門口張望,裡麵人影忙碌,織機聲、裁剪聲、捶打漿洗聲混雜一片。
角落裡,楊惠娘正站在一個大木盆旁,袖子高高挽起,露出凍得通紅、布滿裂口的小臂,費力地捶打著厚重的粗布。
水花濺濕了她的襦裙下擺,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表姐。”陳慶輕聲喚道。
楊惠娘聞聲抬頭,臉上瞬間掠過驚喜:“阿慶!你來了?”
她匆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濕漉漉的手,快步迎到門口。
“差點忘了!”楊惠娘像是猛然記起什麼,飛快地轉身跑到角落一個放雜物的小板凳旁,從底下摸出一個洗得發白的小布包。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麵是兩個還帶著餘溫的煮雞蛋,底下墊著二十幾枚銅錢。
“給,拿著。”
楊蕙娘不由分說地將雞蛋和銅錢塞進陳慶手裡,壓低了聲音,“昨天少東家賞的,早上剛熱過。”
陳慶連忙推拒:“這怎麼行?”
“跟我還客氣什麼?”
楊惠娘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隨即又露出溫暖的笑意,“銅錢你留著傍身,習武的地方總有用得著的時候,我不是說了嘛,以後還我,可要算利息的。”
陳慶握著微溫的雞蛋和沉甸甸的銅錢,心頭一暖:“錢都給我了,你怎麼辦?”
“放心吧,我這兒基本用不上。”楊蕙娘語氣輕鬆。
陳慶深吸一口氣,滿臉認真的道:“表姐,大恩不言謝。”
除了韓氏之外,楊蕙娘無疑是對他幫助最大、恩情最重的人。
楊蕙娘柳眉微蹙,佯怒道:“再這樣,我可真生氣了!”
“知道了。”
陳慶笑了笑,“先記載賬簿上,到時候連本帶利還。”
楊蕙娘也展顏一笑。
“我說人跑哪去了呢!”突然,一道尖利刻薄的聲音從布莊裡間傳來。
隻見一個穿著綢布褂子、顴骨高聳的管事婆子叉腰站在門口,惡狠狠地瞪著這邊,“後頭還堆著三匹布等著漿洗捶打!磨蹭到天黑嗎?工錢不想要了?!”
楊惠娘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無奈地對著陳慶道:“阿慶,我得去乾活了,你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