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水仙依例踏入長信宮請安。
人還未至正殿,便聽到正殿前麵的庭院裡傳來一陣喧嘩聲。
隻見一對重工打造的金絲楠木的巨大鳥籠正置於長信宮庭院當中,其中養著一對翎羽華美、神氣非凡的藍孔雀。陽光下,雀屏流光溢彩,美得驚心動魄。
易妃撫摸著鳥籠,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與榮光。
“水仙妹妹,來得正好!”易妃眼波流轉,帶著難以掩飾的炫耀,聲音拔高了幾分,“瞧瞧,這可是南疆百年難遇的祥瑞奇珍!皇上獨獨賜予了本宮。如何,這孔雀,可還入眼?”
自她複寵,無論皇上賜下什麼樣的賞賜,她都喜歡在水仙麵前炫耀。
每一次炫耀,易妃隻覺得自己都在狠狠責打水仙的臉。
你個賤婢就算曾經受過寵又怎樣?皇上如今珍視的可是本宮,你又能如何?
“皇恩浩蕩,這對孔雀華美無比,顯然是極看重易妃娘娘的。”
水仙勉強笑道。
她麵上帶了些許恰到好處的“嫉妒”,看在易妃眼中,隻覺得暢快無。
水仙走近鳥籠,目光流連在那璀璨的翎羽上,狀似不經意地輕歎:“如此奇珍,怕是滿宮姐妹都未曾得見吧?”
“那是自然!”易妃傲然揚眉,享受著這份獨一無二的優越。
“自皇上登基,南疆僅進貢過兩回!上回那對送去了珍獸園,能養在宮裡的,唯有本宮長信宮這一對!”
她腦中靈光一閃,臉上笑容更深。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本宮明日便在長信宮設宴,邀姐妹們共賞祥瑞,沾沾這禦賜的福澤瑞氣!”
她要讓所有人,尤其是那些暗地裡嚼舌根的賤人們,親眼看看她易貴春是如何受寵的!
水仙眼中“羨慕”更甚,心中卻冷嘲道:十幾年了,易貴春這愛顯擺、喜招搖的性子,真是刻在骨子裡了。
不過輕輕一推,她便迫不及待要開始炫耀,引火燒身。
好,好得很!
她垂下眼睫,斂去眸底翻湧的冷意,再抬眼時,已隻剩易妃最想看到的、那份卑微又難掩嫉妒的複雜神情。
翌日。
長信宮張燈結彩,珍饈羅列。
各宮嬪妃依序而至,她們麵上帶笑,眼底卻各藏心思。
水仙雖身著妃嬪宮裝,卻始終侍立在易妃寶座之後,低眉順眼,添茶布菜,一舉一動宛若昔日忠仆。
這刺眼的一幕落在眾妃眼中,鄙夷與輕蔑幾乎要溢出來。
唯有拓跋常在與眾不同,上前隨意與她攀談兩句,便又自顧自地去鳥籠旁邊逗鳥去了。
易妃聖寵正盛,縱使其餘人心中百般不願,高位妃嬪也幾乎到齊。
婉妃一身素雅,溫婉含笑;德妃低調沉默,坐在角落......唯一沒來的,隻有那昭陽宮的麗貴妃。
更不用說嬪位、貴人......一時間,長信宮庭院內花團錦簇,暗流湧動。
待眾人落座,易妃高踞主位,執起剔透的玉杯,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得意:
“今日勞煩各位姐姐妹妹移步,皆因這南疆進貢的一對藍翎孔雀,實乃百年難遇的奇珍。比起去年送入獸園那對,羽色更豔,氣度更尊。本宮不敢獨享天恩,特邀諸位共賞,同沐聖澤。”
易妃開口,引來眾妃的虛偽應承,大家均共同舉杯,笑稱易妃聖眷正濃,才得了如此奇物。
就在賓客皆歡,易妃享受著眾人吹捧的時候,麗貴妃姍姍來遲,出現在了長信宮的宮門口。
水仙聞聲看去,心中暗笑。
怪不得今日一向與易妃不睦的麗貴妃竟未準時前來,原來是準備了如此浮誇的入場。
隻見麗貴妃身著墨色雲錦宮裝,發髻高綰,珠翠奢華卻罕見地避開了奪目的色彩。然而,這一切的低調,都是為了襯托她肩上那件流光溢彩、幾乎要灼傷人眼的孔雀翎披風!
那披風以無數完整的孔雀尾羽精心綴成,華美張揚、不可一世,甫一出現,便將籠中活孔雀的光芒都壓了下去。
昨日易妃的拜帖,分明說了是觀賞禦賜孔雀。麗貴妃此刻盛裝披著同樣禦賜、且明顯更為稀罕貴重的孔雀翎披風而來,用意不言自明!
庭院內瞬間死寂,針落可聞。所有目光在籠中孔雀與麗貴妃的披風之間來回逡巡,竊竊私語如潮水般蔓延開來。
場麵頓時一陣混亂。
混亂之際,水仙察覺香嵐悄聲走近,輕輕拽了下她的袖口。
“小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