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皇上那邊還在議事，奴婢看王公大臣偶爾進去，幾個時辰都沒有出來的。”
“我知道了，你快去睡吧。”
水仙早已換好寢衣，她見銀珠辛苦，便讓銀珠早些回去。
她看著窗外深沉的月色，想起上一世令易妃複寵的北狄戰事，總覺得遠處天邊雲霧沉沉，似是有風雨要襲來。
“今夜不用守夜，好好休息。”
水仙對銀珠道。
風雨欲來，她頗為珍惜此時的寧靜。
銀珠離開後，水仙又看了會兒詩集便熄燭上榻。
昭衡帝議事還未結束，今夜便不會來了。
水仙躺在榻上，麵向裡側而臥。
睡意朦朧間，她的心中隻剩下北狄兩個字。
若是上天眷顧，希望在夢中能得到些有關北狄戰事的提示......
......
令她失望的是，睡夢裡並未出現來自上蒼的提醒，倒是有座山朝著她沉沉地壓過來。
水仙想逃，可那座山偏生持續不斷地壓覆過來，偉碩的峰頂迫人，似是要斷絕她逃生的路。
她在夢裡想。
上蒼估計是看她貪心，非但不給任何的提醒，還非要派一座巨山來懲罰自己。
水仙乾脆放棄了，她決定攀山而上。
既然逃不開，那就征服。
然而她費勁力氣，也沒能越過山頭，尋到解渴的水源。
哪裡有這樣的夢，累煞人了。
水仙下意識推拒，終於在天色未明的時候，清醒過來。
她的眸底還存著未全清醒的迷蒙，最先映入眼簾的，不是每天清晨金黃色的朝陽，而是與那色澤極為相似的，明黃色的衣角。
水仙抬起手，軟綿綿地推了下昭衡帝的胸膛。
“不是說今夜不來嗎？”
她的嗓音已有些啞。
昭衡帝知道她說的是昨晚，低笑著親了親她的唇角。
“已經是明日了。”
“哪有這樣無賴的。”
水仙的睡夢被打擾，聲音裡不自覺地帶出了霧蒙蒙的嗔怒。
這樣的聲音落在昭衡帝的耳中，卻不覺得冒犯，隻覺得從心底滿溢出喜歡。
他用力俯身，在她泛紅的耳邊低聲道：“仙兒，給朕生個孩子。”
......
“咚咚咚！”
一陣急促又克製的叩擊聲，驟然撕裂了承明殿的寧靜，在寂靜的深夜裡顯得格外驚心動魄。
昭衡帝幾乎是瞬間驚醒，猛地從榻上坐起，眼底哪裡還有半分睡意。
水仙也驚醒過來，臉上帶著些許茫然，下意識地抓緊了錦被。
“何事？！”昭衡帝的聲音帶著薄怒，穿透帳幔。
馮順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不常見的激動：
“皇上！大喜！北疆八百裡加急捷報！易明威易將軍率部在沉鷹峽設伏，大破北狄朔風王主力！斬首萬餘！朔風王重傷遁逃！皇上，天大的捷報啊！”
易明威？
聽到這個名字，水仙的心中浮現起曾在易府中多次見過的，那個令老爺夫人頭疼不已的紈絝。
同時，他也是易妃的長兄，在易貴春還待嫁閨中的時候，與易貴春往來頻繁。
那個不學無術的廢物，何時竟變成了大破敵軍的將軍？！
帷幕內陰影下，水仙目光沉亂，心中暗道。
昭衡帝沒有注意到水仙的失態，他徹底沉浸在北狄戰事獲勝的喜悅裡。
“更衣！備駕！”他聲音洪亮，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一邊快速穿著中衣，一邊對帳外下令，“立刻宣兵部尚書等人進宮！還有，去長信宮！告訴易妃這個好消息！朕隨後就到！”
“奴才遵旨！”馮順祥的聲音透著興奮，腳步聲匆匆遠去。
昭衡帝動作利索地穿著外袍，整個人都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
北疆大捷，尤其是重創朔風王主力，這對他、對整個大齊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他需要立刻處理後續，需要犒賞三軍，更需要......親自去安撫嘉獎易明威之妹，那個被他冷在長信宮的易妃！
他係好腰帶，轉身看向還坐在榻上，臉色微微有些蒼白的水仙。
她的沉默，落在他的眼裡，隻成了被深夜驚醒的尋常反應。
昭衡帝心中掠過極淡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歉意。
他大步走到榻邊，俯下身去，在水仙光潔的額頭上匆匆印下一個吻。
“水仙，朕有要事處理，你先歇著。”他的聲音依舊帶著喜意，卻已恢複了帝王的疏離。
語畢，昭衡帝大步離開了承明殿。
水仙坐在榻上，擁著被衾，心中冰冷一片。
她看著窗外將明的天色，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喃：
“易妃，要複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