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眼皮一跳。
她一時不敢接話。
“罷了,我年紀大,這惡人我來做。”田氏轉動手裡的佛珠,低垂著眼眸,又將這幾日的事情盤算了一遍,“沈氏偷人在前,留下嫁妝做賠償理所應當。你拿這筆錢去上下疏通打理,總得給顯明謀個外放的好地方。”
田氏也知道自己這事情做得不厚道,但周家大爺人走茶涼,她一個婦道人家不知官場局勢,自然要及早謀劃。
“沈氏一條爛命不值錢。沈家若是來了人,你不必要對她喊打喊殺,捏著沈氏的錯處讓沈家出點血,這件事就算過去了。”田氏重重歎氣,“隻是…如此一來,委屈了老二。”
但誰家不如此?
關鍵時候,所有人都得擰成一條繩,先托舉最有出息的那個才是!
再者,這件事爛在府裡,日後總有慢慢折磨沈玉蓮的時候。
嚴氏眼眶一紅,知道婆母是心疼周顯明,當下表態:“等事情一過,兒媳一定好好補償老二。到時候給老二挑個稱心如意的媳婦,再補些銀錢,總不會叫他太吃虧。”
“你看著辦就是。”田氏說完這些話有些疲累,她出身官宦之家,也並不計較黃白之物,隻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她也不得不盤算起孫媳婦的嫁妝,“再把府內上下敲打一番,若有嚼舌根子的,打死拖出去。”
“兒媳省得。沈氏的事情隻有幾個心腹知道,對外都說是采花賊闖入了沈氏的院子,這事情真真假假,或許過段時間就清淨了。”
嚴氏辦事,田老夫人還是很放心。
嚴氏除了偏心以外,說話做事擔得起周家大娘子的名號。
隻是一想起那日——
“沈氏身邊那個叫青玉的丫鬟…”田氏蹙眉,總想起她那雙幽靜的眼睛,“瞧著是個聰明人。”
嚴氏不知婆母為何突然提起徐青玉來,隨口附和了一句:“是。聽說沈氏和她感情要好,那丫頭…是個忠仆。”
“太聰明了。”若想日後收拾沈玉蓮,可不能留個聰明人在她身邊,“等事情一過,尋個由頭發賣了吧。”
一個丫頭而已——
嚴氏立刻應了。
等天黑透了,徐青玉才從藏書閣回去。周府廊下依次點了油紙黃燈,她瞧著那一盞盞燈籠,以及頭頂上那四四方方的天,想著周府的人和事,想著什麼時候才能堂堂正正的出府。
她在這裡,已經一年了。
至今仍身處這密不透風的後院之中。
行至抄手遊廊,那明月慌慌張張的跑來,一看見她就拽著她的手:“青玉姐!快!沈家來人了!少奶奶被禁足,不能出院子,她讓我來找你,你快些去迎接!”
沈家來人了?
徐青玉心口直跳。
她記得那位沈家夫人雖然出身商賈,但早些年也自己做過生意,性格強勢,若是能叫她和周府發生衝突——
徐青玉和明月兩個人往正門去,走到正門才發現大門緊閉,問起沈家來人之事,那門房一臉不在乎:“夫人說了,少奶奶被采花賊進了屋子,怕四鄰瞧見沈家來人,讓他們從偏門進府!”
明月當下氣道:“沈家好歹是周家的姻親,怎能叫客人從偏門而入?難道周府連這點待客的道理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