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論景色,如今的荒野風景秀麗。但要說起危險性,現在的野外比血月上行之前危險得多。
因為它有點太……勃勃生機,萬物競發了。
聶維揚一手騎著自行車走了沒多久,背包裡就多了兩條狼三條蛇,還有一條蛇暫時沒有死,此刻正纏在他手臂上,凶神惡煞地張嘴試圖咬他一口。
他一手扶著車把,捏了捏這條蛇的心臟位置,看它迅速因缺血而失去行動能力,黑色蛇皮上奇異的藍色花紋有一種能讓人走得很不安詳的美。
如今的新世界,在野外居住時一覺醒來發現懷裡抱著條蛇是常事,雖然聶維揚在新世界的生存經驗豐富,不會鬨出這種問題,但在路上碰見了,煩人也是真煩人。
聶維揚一手捏碎蛇頭,一枚光點從中飛出,他把蛇屍遠遠扔進草叢,打開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掉落物。
【[記憶水晶·藍環蛇]
承載記憶。
·使用可閱覽一段記憶。
·建議24小時內最高使用次數:3。】
記憶水晶和藍環蛇,都是新世界特產。
其中後者是一種劇毒且藥用價值不低的蛇,常在潮濕處如河邊繁衍,在中後期,有生物學者和藥物學者基於這種蛇的毒素研究出了一種高抗凝血藥物,用在治療場合可以防止血栓,塗抹在武器上可以讓生物類敵人血流不止。
而前者則是一種奇特水晶,它們隨機出現在玩家之外的不同生物體內,使用可讀取隨機記憶,如無人拾取,它會像其它召喚物那樣,在半小時內消失。
不少人在無聊的時候會讀取記憶水晶,就像做了一場夢,或者玩了一會兒虛擬現實遊戲。但如果短時間內過多使用它,使用者很可能記憶混亂。
很快,這荒野之中就沒路了,聶維揚辨認了一下方向,下車徒步行走,耳機裡播放著悠揚的音樂,在離開又一重丘陵之後,他進入了一片平坦處。
他的目的地在一座遺跡附近,那是座前文明城市,名叫‘T6C3510’。
雖然名字很奇怪,但這就是前文明的城市命名方式,這種完整的城市型遺跡和其中配套設施建築不會移動位置,它們出現在哪裡,就會一直待在那兒。
聶維揚上一世最後所處的位置,就是一座城市型遺跡。
那些包圍他的敵人之中包含了一支龐大的召喚師類職業隊伍,還有一群如陣法師、封印師、結界師、降頭師之類的東西打輔助,而當時在場的所有敵人都是棄子——那些極端狂熱的反人類主義者,要的就是儘所能的利用地形與數量拖住他和他的戰友,不管死多少人。
而那些人堅持與以華夏為中心的秩序勢力為敵,背後則有一些複雜又簡單的原因:利益與立場。
利益衝突勉強還能調和,立場衝突卻是無法調和的。
當有些‘人’堅持認為自己不是人類而是‘更高貴的生物’,是某種‘偉大之物的眷屬’,認為不肯出賣人類利益、不肯低頭下跪的才是‘不識好歹’與‘無可救藥’,你根本就沒法和他們交流,也不能以作為人類的思維去揣測它們,因為大家本質確實已經不是一個物種。
更可笑的是,隨著血統的改變,這種人從一開始就注定出現。
聶維揚側耳傾聽四麵八方的聲音,手裡拎著[細語]撥開草叢。
他已經出行三天,這把重刺劍目前在他這兒主要起到一個探路棒和燒火棍的作用,其次才是一把備用劍——要是細語有意識它恐怕更想自己爛在寶箱裡,但事已至此,它已經是一根優秀的燒火棍了。
青年聲音輕微地穿過森林,步伐一如既往毫不引人注目,但很快,他抬起的腿忽然懸在半空,慢慢收回——
他持劍慢慢撥開地麵草叢。
一副捕獸夾展示於前,利齒尖銳,寒光閃爍。
……
“你說今天能夾到吃的嗎?”森林中,一個女孩惆悵地嘀咕,她紅發紅眼,耳側有漂亮的紅色漸變耳羽,襯得一張小臉水靈靈的。
“不知道。”走在她身後的男孩冷聲回答,他皮膚上有一些若隱若現的白褐色鱗片,虹膜是一種古怪的黑色,身上隱約帶著一絲腥氣。
女孩皺眉:“你是不是不太關心……”
“我當然不關心,黎朵。要不是你們攔著,我已經加入營地衛隊了,每天包吃包住,還用得著出來打獵?!”男孩明顯有些暴躁,“我可是五步蛇!大哥對我非常看重!你呢?說是隻鳥,連飛都不會,甚至沒有翅膀,你都不願意跟我說你是什麼!”
“我都說了我是丹雀!”黎朵也開始著急動氣,“我說過好幾次了!盧然!老師同學攔著你難道是想害你嗎?營地裡那群人是什麼樣你又不是沒看到!他們是從牢裡跑出來的!”
“所以,丹雀是個什麼東西?!我根本沒聽說過這種鳥!”盧然提高了聲音,“你們就算沒想害我,也沒想我好!大哥他們坐過牢怎麼了?現在時代變了!”
“我說的是這個嗎?!‘牢裡跑出來的’你聽不懂嗎?!!”黎朵的聲音又提高了,她火紅的長發略微有些飄浮,燃燒著火焰般的光彩,“我之前聽到,他們是從重型監獄出來的!那是殺人犯!”
“我說了時代變了!殺人又怎麼了!”盧然怒吼著,“能活得好就是對的!林老師不願意殺人不就死了嗎!我告訴你,黎朵,你一天到晚吃那麼多,就算是施法職業又怎麼樣?彆說什麼你照顧我,你就是頭會冒火的豬!
“我和駱晨他們已經約好了一起進營地衛隊,到時候你們這些人都得看我臉色!”
“你……!!”黎朵差點讓他氣哭了,她好像完全沒料到對方會對自己這麼說話,硬憋了好幾秒才大聲道:“那你走吧!我不管你了!”
“走就走!誰要你管我!”盧然扭頭就走,很快消失無蹤。
黎朵起初還等著他回來,卻見他真的走了,幾乎被氣暈過去。她靠在一旁樹乾上,長發也失去光彩,悶聲哭了起來。
而這整個過程中,無論是盧然還是黎朵都完全沒發現,頭頂幾米的樹杈上其實……蹲著個人。
聶維揚雙手交握,蹲在樹杈上。他默默看了一眼身材修長窈窕的黎朵,又看了一眼被自己壓得彎成一個危險弧度的樹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