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已至,惠風和暢。
太清殿前的白玉廣場,卻肅殺如寒冬。
數萬弟子屏息靜立,彙聚的視線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儘頭處,是廣場的唯一入口。
顧劍辰出現了。
他仍是一襲單薄的白衣,當他踏上那條通往審判高台的筆直長路時,擁擠的人群向兩側退開,仿佛在躲避什麼不祥之物。
萬千道情緒,爭先恐後地湧入他的識海。
山下弟子們投來的,是帶著酸味的青綠色嫉妒,混雜著腐爛瓜果氣息的幸災樂禍。
戒律堂弟子身上,是自以為執行公理的、堅硬如鐵的灰色。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極穩,從容地穿過這片由惡意與愚昧構成的泥沼,走向那座為他精心搭建的殿堂。
太清殿內,數十位長老分坐兩側,麵色不善。
劉峰與丹堂、器堂的幾位長老,臉上已掛著難以抑製的冷峭笑意。
最高處,那方白玉蓮台之上,謝清寒的身影籠罩在不化的寒氣之中,她安靜地坐著,像一尊沒有感情的神像,無人能從那張清冷絕美的臉上,窺見半分想法。
劉峰從席位上站起,手中托著一枚玉簡,靈力灌注其間,聲音響徹整個廣場。
“第一罪,殘害同門!其心可誅!”
“第二罪,恃寵而驕,頂撞長輩!”
“第三罪,私自動用宗主令牌,兌換魔道材料,圖謀不軌!”
……
他聲情並茂,仿佛一個為宗門未來泣血的孤臣,將那份早已羅織好的“十大罪狀”,一條條地公之於眾。
丹堂王長老適時起身,甩出另一份記錄。
“此乃物證!‘幽魂草’、‘血晶石’、‘怨靈花’,每一筆都記錄在案,他不是在修習魔功,又是在做什麼!”
幾名劉峰的親信弟子被帶上前來,繪聲繪色地描述顧劍辰平日裡的“桀驁不馴”與“目中無人”。
所謂的“人證物證”,構成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羅網。
殿外的議論聲徹底沸騰。
“證據確鑿……這下他完了!”
“看宗主這次還怎麼護著他!”
“此等魔頭,就該廢去修為,逐出昆侖!”
喧囂聲浪中,被指控的顧劍辰,從始至終,一言不發。
他沒有看那些歇斯底裡的長老,也沒有看那些所謂的證據。
在所有指控都宣讀完畢,在劉峰等人用勝利者的姿態俯瞰著他時,他才有了動作。
他緩緩抬起頭。
越過所有人。
用那雙清澈的,曾盛滿過漫天星辰的眸子,安靜地,深深地凝望著蓮台之上,他唯一的師尊。
那裡麵沒有憤怒,沒有辯解,沒有恐懼。
隻有一種無聲的,令人心臟驟縮的失望。
這道視線,如同一根最尖銳的冰刺,精準地紮進了謝清寒早已千瘡百孔的心。
【叮!檢測到師尊謝清寒‘心痛’情緒劇烈波動!+500000!】
【叮!檢測到師尊謝清寒‘殺意’情緒攀升!+800000!】
【叮!檢測到師尊謝清寒‘保護欲’情緒沸騰!+950000!】
識海中係統冰冷的提示音,是顧劍辰此刻聽到的、世間最美妙的樂章。
“宗主。”劉峰被她身上陡然散出的寒氣凍得一哆嗦,但箭在弦上,他隻能硬著頭皮躬身,“我等是為昆侖法度,為宗門清譽,才……”
“法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