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猛地一推,慧蘭一個踉蹌,摔倒在地。阿強看都沒看她一眼,便“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慧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但仍倔強地爬起來,繼續拍打著大門,帶著哭腔喊道:“求求您,讓我見孟老板一麵吧!這事兒真的不能再耽擱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恰在此時,孟春深和沈念風演出歸來,孟春深聽到慧蘭的呼喊聲,循聲望去,一眼便認出是江寒露的師妹慧蘭。
他快走幾步上前,扶起慧蘭,疾聲問:“慧蘭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為何如此驚慌失措?”
慧蘭見到孟春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孟老板,不好了!有一群人自稱是您和祥惠園的戲迷,跑到鴻福會館大鬨我們的場子。”
“他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嘴裡說著難聽的話,還砸了不少東西。寒露師姐和曼秋師姐被他們團團圍住,場麵已經失控了。我實在沒辦法,隻能來求您救救她們!”
沈念風走上前來,神色凝重,微微皺起眉頭,眼中滿是疑惑:“這事兒不對勁啊,咱們的戲迷向來都是懂規矩、守本分的,怎會做出如此蠻橫無理之事?”
慧蘭抽泣著,聲音顫抖地說:“他們說……說我們百越班搶了祥惠園的名聲,不許我們再唱越戲,還要將我們趕出北平。”
“可我們一直都本本分分地唱戲,從未想過要與誰爭高低,實在是冤枉啊!孟老板,您一定要相信我們!”
孟春深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此事必有蹊蹺,怕是我們都被人算計了!”
說罷,他拉起慧蘭,語氣堅定而果斷:“姑娘彆急,我們這就去鴻福會館!”
三人不敢有絲毫耽擱,匆匆朝著鴻福會館的方向趕去,身影漸漸消失在祥惠園外的小巷之中,隻留下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在空氣中回蕩。
鴻福會館內,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混亂的氣息,台上的江寒露和尹曼秋頭發淩亂,戲服上沾滿了被砸來的雞蛋和菜葉,蛋液順著衣褶緩緩滑落,菜葉破碎地貼在身上,顯得狼狽不堪。
台下則是一片烏煙瘴氣,一群人漲紅了臉,脖子上青筋暴起,聲嘶力竭地叫嚷著,那聲音尖銳刺耳,好似要將這會館的屋頂掀翻,聲聲都在喊著讓她們下台。
尹曼秋自幼在戲班裡摸爬滾打,雖也曆經些風雨,卻從未遭受這般奇恥大辱。
此刻,她的雙眼紅腫,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身體不停地顫抖,嚶嚶哭泣起來。
江寒露則緊咬下唇,麵色蒼白卻強自鎮定,她身姿挺立,將尹曼秋緊緊護在身後,對著台下高聲喊道:“大家都冷靜些!在這裡鬨事,若真出了什麼岔子,對誰都沒好處!”
然而,她的聲音瞬間被淹沒在一片喧囂之中,台下的人仿若喪失了理智,根本不聽勸阻,隻是一個勁兒地嘶吼:“必須把你們這些從外地來的女子趕出北平!日後北平隻屬於京戲,絕不能讓這越戲再出現!”
那一張張扭曲的麵孔,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就在這時,一個香蕉皮“嗖”地飛上台,不偏不倚落在江寒露腳下。
她今日穿著小生的厚底靴,鞋底頗高,一腳踩上去,頓時站立不穩,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如紙。
尹曼秋見狀,哭聲更大了,急忙扶住江寒露,帶著哭腔問道:“寒露,你怎麼樣?沒事吧?”
江寒露緊咬牙關,強忍著疼痛,在尹曼秋的攙扶下,努力站起身來,對著台下眾人怒目而視:“你們怎能如此不講道理!“”
恰在此時,慧蘭帶著孟春深與沈念風匆匆趕到。
孟春深一眼看到台上混亂的場景,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心急如焚地從兩旁擁擠的人群中奮力擠過去,三兩步衝上了台。
尹曼秋看到孟春深,仿若看到了救星,淚水汪汪地朝他跑去,嘴裡喊著:“孟老板,你終於來了!”
然而,孟春深卻仿若未聞,眼神徑直掠過她,徑直衝向江寒露,一把扶住她,雙手微微顫抖,滿臉緊張與關切:“你沒事吧,傷到哪裡了?”
江寒露疼得無法站直,冷汗不停地淌下,可卻如同避嫌一般的躲開了孟春深的攙扶,眼中卻滿是疑惑:“孟老板,你怎麼來了?”
尹曼秋被晾在一旁,腳步猛地頓住,怔怔地杵在原地,臉上的淚痕還未乾,眼神中滿是失落與委屈,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沈念風隨後趕到,看到尹曼秋這般模樣,急忙伸手拉住她,不顧她衣服上的臟汙,雙手緊緊按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問道:“尹姑娘,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這溫柔的安撫卻像是觸動了尹曼秋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哭得更加厲害了,抽噎著說:“這些人太欺負人了,要把我們逼死了!”
孟春深麵色陰沉如水,向前一步,身姿挺拔地站在眾人麵前,目光如炬地盯著台下鬨事的人群,大聲質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來此砸場子?”
人群中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站出來,梗著脖子大喊道:“孟老板,這些女子都是妖孽,專門來迷惑人的!您才是北平戲曲界的台柱子,我們絕不能讓她們的越戲搶了您唱京戲的風頭!”
另一個人也跟著附和:“就是!這鴻福會館向來隻有祥惠園能進,現在這百越班進來了,以後還不得騎到祥惠園頭上?絕不能讓她們把祥惠園打壓下去!”
孟春深怒極反笑,笑聲中卻沒有一絲溫度,聲音冷冽:“簡直荒謬至極!百越班何時搶過祥惠園的名頭?京戲和越戲本就該相互欣賞、共同發展,怎容得你們這般胡鬨!”
又有一個尖嘴猴腮的人跳出來,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滿臉諂媚地說:“孟老板,我們這可都是為了您好啊!我們隻希望您的戲越來越好,不能讓這些外鄉女子帶著這外來的曲種在這兒興風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