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琥聞言眼神微凝,隨後臉上更加讚歎,連連點頭:“小姑父說得沒錯,侄婿正是此意!”
趙輝心情複雜,半天沒說話。
但他還要確定一下:“回京……是你自己的主意?”
宋琥再次點頭:“陛下既選了小姑父做駙馬,我豈能接著掌兵?陛下既然無意讓我再掌兵了,再次北征也不會帶著漢王殿下,我不如自請回京。天下事哪拗得過聖意,小姑父說是嗎?”
趙輝許久才緩緩伸手比了個大拇指:“高!”
原來宋琥這是在做另一手打算了。
朱棣選了個低層武官家出身的新駙馬,宋琥這樣掌兵的老駙馬從中讀懂了深意:朱棣在傾向太子,並且主動削弱漢王、趙王的影響力。
宋琥可能不確定最終結果如何,但鐵了心幫漢王幫到底的風險已經越來越大。
因此他主動自請回京,朱棣那裡至少對他多些好印象。
後麵應該不是宋琥自己真的不準備謀求任何官職了,而是朱棣不會給他。
若真是一條道走到黑,也許朱棣不會像朱元璋在世時就為儲君清掃隱患,等儲君真的登位了仍舊會清算。
這樣做,也許至少沒有生命危險。
趙輝不知道朱棣如今活著的仨女婿最終的命運,如果曆史知識更加豐富,也許更加相信宋琥一些。
但這時他隻能傾向於相信,畢竟這符合宋琥等門口憑謙恭和“坦率”獲得趙輝好感的心智,符合身為勳貴謹慎謀身的人性。
宋琥又謙虛:“小姑父才是高。”
“那宋兄要跟我說說,贖那四個女子送給我也是宋兄的主意?”
宋琥又坦率地說:“不錯!世子行事荒唐,那天他到我府上,被我好生訓斥!”
趙輝眨了眨眼看他。
“小姑父莫非不信?”宋琥挺了挺胸膛,“說一千道一萬,我又是世子的小姑父!將來侄婿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小姑父也大可直言訓斥!”
“……宋兄又高又硬!”
“哈哈哈。”宋琥大笑起來,“小姑父頗為詼諧,以後在南京不愁無趣了。”
趙輝臉上雖然笑著,心裡仍在極速盤算。
他主動說他把漢王兒子噴了一頓,就是想說明他也在開始和漢王黨切割?畢竟被漢王世子記恨可不是鬨著玩的。
然而宋琥越是表現得這樣隨和、坦率,越是和他的心智手腕有違和之處。
趙輝乾脆又試探:“宋兄根基深厚,吃喝玩樂自是率性而為。我卻不一樣啊,當時被選尚駙馬就內情頗多。宋兄和保定侯可熟悉?”
“孟瑛?”宋琥看了看他,不以為意地說道,“孟瑛襲爵,這次也隨駕北上了,孟瑛的弟弟孟賢卻在趙王護衛中做指揮使。小姑父說的可是孟瑛有心讓長子做駙馬這事?”
“嗬嗬,原來保定侯也有此意?”
“我怎麼不知?”宋琥嘿嘿一笑,“可惜陛下乾綱獨斷,侄婿因此才看得更分明。小姑父不信請看,這次孟瑛隨隨駕北上,若是陛下要再度北征,孟瑛必定不能領兵!”
趙輝還能說什麼?
這家夥話裡話外想表達的就是朱棣鐵了心要壓製漢王、趙王,因此他提前把兵權交出來。
反正不管怎麼樣,他在南京被朱高熾盯著,一定要靠實際行動證明他的心意。
趙輝也就不管其他。要不要一起吃喝玩樂且放一邊,侄女和侄女婿非要上門拜見,趙輝又不能拒之門外。
專心辦自己的事,先不跟他一起玩就是。
好在宋琥似乎也很知道分寸,留在寶慶公主府吃了個午飯就告辭了。從頭到尾,包括朱瓊枝那邊,兩代人再沒聊什麼彆的。
趙輝跟朱瓊枝說了會話之後就將這事拋在腦後,出門去了青雲書行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