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話說得條理清晰,入情入理,周圍的百姓聽了,紛紛點頭稱是,望向張平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敬佩。
“這位爺真是好眼力!”
“原來如此!這賊娃子偷了牛都不會牽,活該!”
一陣喝彩聲此起彼伏。
那瘦小少年在地上哼唧了半天,眼見眾人交口稱讚張平,而自己則成了笑柄,牛也要不回來了,心中又急又恨。
他強忍著胯下鑽心的疼痛,猛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壯漢的褲腿,嘶聲哭嚎起來:“哎喲喂……我的娘啊……疼死我了……你……你的牛踢傷了我!你得賠我醫藥費!不然……不然俺就去報官,告你縱牛行凶!”
他竟反咬一口,訛上了壯漢。
壯漢本就是個老實人,見他哭得淒慘,又聽他要報官,臉上頓時又露出了為難和猶豫之色,期期艾艾地看向張平,不知如何是好。
張平心中暗歎一聲,這漢子空有一身力氣,卻是個優柔寡斷、心慈手軟的。
這種人,在這亂世,隻怕要吃儘苦頭。
他沒有再多言,隻是將銀子遞到壯漢手裡,然後對狗蛋使了個眼色:“走了,狗蛋。牛已到手,莫要耽擱了正事。”
言罷,牽著牛,與狗蛋一道徑直離開了市集。
那壯漢見張平要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感激地對著張平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待走遠了一些,狗蛋終是忍不住,湊到張平身邊,低聲問:“東家,方才那漢子明顯是個老實人,被那小賊訛上了,您……您怎麼也不提點他兩句?那小賊分明是惡人先告狀。”
張平牽著牛,腳步不停,語氣平淡無波:“狗蛋,有些人,是扶不起來的。”
他頓了頓:“這世道,要想活下去,得先學會狠心。亂世之中,最先死的,往往就是那些不合時宜的‘善人’。”
狗蛋似懂非懂地撓了撓頭,看著自家東家沉穩而略顯蕭索的背影,心中對這位年輕東家的敬畏,又深了幾分。
市集喧囂漸漸拋在身後,張平一行人穿過幾條巷陌。
幾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小乞丐,正縮在牆角,用渴望的眼神偷偷打量著他們牽著的黃牛。
張平心中微動,從袖中摸出幾文銅錢,遞了過去。
“拿去買些吃的吧。”
小乞丐們先是一愣,隨即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爭先恐後地接過銅錢,連聲道謝。
狗蛋看著這一幕,又想起方才那老實漢子,心中仍有些不平,卻也不敢多問自家東家的心思。
趕著牛回到永安縣租住的院落門口,還未進門,便見一道纖細的身影焦急地等在那裡,正是林月柔。
她秀眉微蹙,眼中滿是擔憂。
而在她身旁,還站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渾身塵土,發髻散亂,衣角似乎還有撕扯的痕跡,正是先前在翰墨齋救下的學童劉兆。
“張大哥!”
劉兆一見張平,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小臉煞白。
張平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兆兒,出什麼事了?慢慢說,彆急。”
林月柔也連忙上前,輕輕拍著劉兆的背,柔聲安慰:“不慌,有你張大哥在呢。”
劉兆“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哽咽著:“張……張大哥……我家……我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