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麼喊,不就是生個孩子嗎,乾嘛搞得那麼隆重?”彩雲知道她說的“隆重”是什麼意思。
慶英走到彩雲跟前,道:“我說你生個孩子怎那麼費勁,你看彆的女人生孩子就像母雞下蛋,屁股一撅就一個。”
彩雲感到憤怒,心想也就你這種不會生孩子的女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胡話,但她現在無心計較這些。
“他二嬸,你能不能幫我找個接生婆來?”
“你沒看見這外麵還在下雨嗎,都下了好幾天了,路上泥水一陷多深的,我到哪給你找?”
“再這麼下去,我怕孩子有危險,就算我求求你了。”
“你這是第四胎了,過去什麼時候找過接生婆?”慶英有點不耐煩。
玉蘭拿起蓑衣和鬥笠遞到二嬸手邊,抬頭望著二嬸。
慶英看著玉蘭懇求的眼神,心就軟了:“好了,我去,真煩人。”她穿上蓑衣,戴上鬥笠,出門向村東走去。
玉蘭雖說隻有八歲,但非常懂事,嘴甜、乖巧。
慶英不能生育,對玉蘭就像親生的一樣疼愛,平時不管乾什麼,都愛拉著玉蘭一起去。玉蘭求她的事,她從不推辭。
慶英走後,玉蘭就拿著玉翠和三大頭的臟衣服去洗。
回來時,見三大頭二姐二妹子,正領著幾個大男孩衝這裡過來,她趕緊進屋,將門關上。
二妹子見狀,就在外麵罵陣:“陳玉強,你個歪頭凸嘴驢,有種的就出來!”
“不出來,就是孬種!”
“陳玉強,你就是縮頭烏龜!”
“告訴你,再敢打我弟弟,就給你凸嘴上掛糞桶,臭死你!”
她帶來的幾個幫凶也在不停地罵陣……
二妹子見又下雨了,玉強關著門也不出來,隻好示意他們都回去。
玉強現在仍然感到渾身酸痛,無心搭理他們,他就盼著接生婆早點過來。
快到晌午了,接生婆才來,這是一位四十多歲、看著像是一個比較利落的中年婦女。
彩雲知道她是楊家崗的楊婆,因為嘴大,人們也稱她楊大嘴,是個經驗豐富的接生婆,也是個口碑不錯的老紅,彩雲從內心感謝慶英。
楊大嘴打開隨身帶來的小箱子,吩咐玉強燒一鍋開水,把她帶來的剪刀、毛巾等放鍋裡煮一煮,接著查看了彩雲的情況,囑咐她要好好配合。
待一切準備就緒,又吩咐玉強把門窗、箱櫃、水缸等所有帶蓋的物品全部打開,嘴裡還不停地在叨叨著什麼,然後揉了揉彩雲隆起的肚皮,接著就一邊按壓一邊讓彩雲使勁……
折騰好長時間,楊大嘴看見彩雲的產道伸出一個胎兒腳,滿頭大汗的她不知是累的還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蒼白,自言自語道:“壞了,胎位不正”。
她一邊安慰彩雲放鬆,一邊又小心翼翼地用手頂住胎兒的腳慢慢地推回去。
彩雲告訴楊大嘴,白天被人打了,接著就開始流血的情形,然後問她:“你說這孩子腳先出來,會不會跟這有關?”
楊大嘴道:“有這種可能,胎兒受了驚嚇,慌不擇路。”
休息了一會,她讓彩雲在床上做各種姿勢,說要調整胎位。一直折騰到深夜,還是不行。彩雲已經昏迷,產道開始流血不止,楊大嘴好像也沒了主意。
大兒子玉強,覺得自己現在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漢,他應該拿主意。
他去找慶英:“二嬸,我媽很危險,趕緊去醫院吧?”
“去醫院?你有錢嗎?”慶英問玉強。
“您先借我,等我爸回來再還您。”
“這深更半夜的,還下著雨,怎麼去啊?”
“我剛看了,雨已停了。”
“你媽都這樣了,好幾裡地,誰能背得動啊?”
“傍晚時我見趙叔在家,我去找他。”
玉強跑到趙叔家,把熟睡中的趙叔喊醒,請他幫忙送母親去醫院。趙叔得知後,說他這兒正好有個板車,便急匆匆穿上衣服拉著板車趕了過來。
“快,趕緊上醫院!”趙叔道。
大家一起幫忙,將彩雲抬上車。玉強囑咐玉蘭照顧好小妹,自己提著馬燈在前麵照亮,趙叔在前麵拉車,慶英和接生婆在後麵推車。
初春的夜晚依然寒氣襲人,坑坑窪窪的泥濘小路,已結起一層薄冰,板車在顛簸中搖搖擺擺緩慢前行。
彩雲從昏迷中醒來,詢問孩子是否有危險。
“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接生婆安慰她道。
彩雲說自己沒事,去醫院還要花錢。玉強告訴母親,已從二嬸那裡借了錢。
板車上了老虎塘埂,這裡的路麵又高又寬,行駛起來方便多了。突然,板車的一個軲轆落入塘埂旁的一個水坑裡,整個板車連同彩雲一起從塘埂上翻滾下去,掉入一米多深的水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