慫什麼?
從人魚的眼底看見了自己的身影,林池冶清醒過來瞬間覺得恥辱。
她怕一頭魚?這件事說起來,都是丟她刀疤臉的程度。
於是林池冶再次囂張了起來,“喂!剛才是你在唱歌?”
“你自己聽不見嗎?!煩死了!怎麼,白天還沒挨打挨夠嗎?”
林池冶煩躁間質問出口,人魚聽了依然歪著頭,沒有一絲反應。
像是一座靜止的石像。
林池冶:“……”
是不是句子太複雜了?這怪物沒聽懂?
再問問?算了……又不是什麼大事,大晚上不睡覺唱歌怎麼了,又不是跑了。
再說,林池冶摸著下巴想,唱得還挺好聽的。
如果不是林池冶自己買不起,真帶回去當寵物也不是不行。
來都來了,林池冶也不是退縮的人,既然大晚上睡不著出現在這,那就得乾點正事才對。
林池冶四下張望,見周圍淩亂的甚至都沒有一把能坐的椅子,她就乾脆直接坐到了地上。
身上寬大的白色裙擺散落著,林池冶隔著一層鐵欄,和籠中的人魚對視。
或許是因為動物的天性,讓人魚能夠敏銳地察覺到林池冶沒有攻擊的意向,人魚一反常態的安靜。
林池冶借此機會,難得能好好打量對方一番。
林池冶一直以為,人魚這種東西就跟它的名字一個意思,是一半人一半魚的組合。
一個四不像的美麗怪物。
可離得近了,林池冶這才發現,即使對方擁有著和人類表麵相似模樣的上半身,但人魚整體和人類的樣子,也是有很大差彆的。
那張美豔的麵孔上,耳朵和脖頸都有顯著魚類的特征,耳畔延伸出細膩的鰭狀結構。
細膩潔白的肌膚下,隱約可見淡淡的藍色脈絡,再往下的頸側過渡為細膩的鱗片。
這些細膩的鱗片,就隱藏在皮膚表麵,不仔細看和人類的樣子沒什麼區彆。
但也正是因為這些未被察覺的細微鱗片,遍布人魚上半身的絕大多數皮膚,既為人魚這種海洋生物,保留了人類肌膚的柔滑,又帶著明顯海洋生物的特征。
在黑暗中尤其耀眼。
這些忽略不計的細節,林池冶隻是匆匆一眼發覺,搞懂‘原來是這樣’後就直接往下,看向了人魚的下半身。
那是人魚這種生物最顯著的特征,那雙拖尾在地的巨大魚尾。
今天葛鉤帆的傷害不是作假,包括林池冶看見的,對方的鐵鉤刺穿,那些鞭打、施虐是實打實地招呼在人魚身上的。
過量的傷害下,即使是人魚有著極強的修複和止血能力,麵對人類借助外力弄出來的東西,人魚這種絕對海洋的主宰,也沒有任何辦法。
它渾身的鮮血早已乾涸,可在封閉的傷口周圍,林池冶十分清晰地看到人魚魚尾鱗片翻卷處,明顯的一道手指寬的傷口顯現,而這還隻是對方身上數不勝數傷口中的一個。
“真可憐……”林池冶不由呢喃著感歎。
這次,她倒是真沒說假話,言語間也沒多少諷刺意思。
麵對林池冶偶然顯現的一點真心,人魚當然不會做出反應。
林池冶也沒有想過,對方能回答出什麼人言人語來。
她是有幾分佩服這怪物的,哪怕是林池冶見過骨頭再硬的,在葛鉤帆和她加起來,幾番暴力和羞辱之下,多多少少都會有所改變屈服。
可這玩意不一樣。
無論受過多少傷,始終不曾麻木,對任何人都抱有著絕對警惕。
冷漠的任由一切傷害發生。
人的忍受是有限度的,在越發殘暴的傷害來臨之前,正如之前的大多數人隻怕早就自我了斷,求饒了。
可這人魚不一樣。
林池冶喜歡有自我做派的人,但提前是對方的這把硬骨頭,不要用在她自己的身上。
到現在,林池冶對這人魚的性子,多少也有了些了解,這玩意,讓它和狗一樣聽話,真的可能嗎?
等等,狗……
出現在林池冶腦海中,一絲快到抓不住的念頭劃過。
她垂下頭,看著人魚尾巴上留下的痕跡,林池冶敢肯定,在重新被關回來之後,這人魚肯定繼續掙紮過。
他們見識過這人魚的威力,為了防止它逃跑,在籠子裡他們幾乎用上了所有手段。
其中之一就是裡麵大大小小的鐵鏈,最關鍵的那道枷鎖在人魚的腰際,鐵鏈的那端直接連接了一個鐵質的巨大鐵球。
隻要在籠子裡,這人魚即使力氣再大,也根本不可能逃跑。
而顯然在今天那一場大鬨之後,回到籠子裡的人魚不但沒有屈服,反而又重新進行過劇烈掙紮。
最明顯的,那隻是用作束縛它魚尾的鐵鏈,又重新陷入了它下半部分的骨肉裡,深深嵌入鱗片之下。
林池冶注意到後,沉默地看著。
在人魚感覺到四周氣氛漸漸凝重的瞬間,林池冶這才有所動作,
她的手,緩緩向著背後探去。
她之前從未直接對人魚動過手,但這也並不代表林池冶隨身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在人魚的手已經呈現彎曲狀,獠牙感受到威脅,朝著她露出的一瞬,林池冶這才緩緩抽出藏於身後的長刀。
人魚早已知曉人類武器的強大,人類手裡所有帶有亮光的東西,那是比它們身上任何一處都更加鋒利的存在。
人魚已經提前預知到了危險,藍色瞳孔從常規的圓形逐漸收縮,一雙細長的豎瞳警惕地看著林池冶。
極端的對峙後,林池冶突然一聲輕笑。
她的動作突然變得異常迅速而決絕。
沒有絲毫猶豫,林池冶手起刀落,在人魚還未完全展開攻擊姿態之前,長刀劃帶起一陣銳利的風聲,精準無誤地斬向了籠外一根緊緊束縛著人魚的鐵鏈。
隨著“哢嚓”一聲清脆響動,那條長鏈伴著“咚”的一聲沉響,落在地上應聲而斷。
林池冶砍斷鐵鏈帶來的直接反應,讓人魚的身體微微一震。
沉默的對峙後,人魚在林池冶似笑非笑的視線中,試探性地微微一動,便發現那被禁錮已久的尾巴,終於得以自由地能擺動一小部分。
雖然隻有靠近下尾小小的一部分,但長久被束縛的身體突然間得到放鬆,足以讓擁有生物本能的人魚,從心底裡感受到久違的輕鬆與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