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你想到啥了?"趙德珠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土,沙粒簌簌往下掉。
劉傑咧嘴一笑,把幾人往跟前招了招,壓低聲音:"咱們用火攻。"
"火攻?"張大力撓撓頭,"這草原全是草,放火不就把咱們自己也燒了?"
"笨!"趙德珠敲了他一下,"你沒看風向?"
劉傑點頭:"今夜風是往倉庫那邊吹的。咱們在上風口點火,火勢借著風勢能直接燒過去。到時候他們忙著救火,肯定亂成一鍋粥,咱們就趁亂摸進去。"
他頓了頓,指節叩了叩膝蓋:"這法子不是萬全之策,但......"
"乾了!"趙德珠打斷他,眼裡閃著光,"總比在這兒等死強!"
眾人都點了頭。來之前,他們就沒想著能全身而退。
劉傑唯一擔心的,是夜裡風會停。他仰頭望了望天色,鉛灰色的雲壓得很低,風卷著沙礫打在臉上,帶著刺骨的涼意——這風,看樣子是停不了了。
子夜時分,風勢果然沒減,反而更烈了。劉傑站在上風口的沙丘後,能聽見風穿過草葉的呼嘯,像無數鬼哭。
"點火。"他低聲下令。
謝特掏出火絨,湊在避風處吹了吹。火星子剛一沾到乾燥的草葉,就"騰"地竄起半尺高,借著風勢,瞬間連成一片火帶。
火苗貪婪地舔舐著枯草,劈啪作響,轉眼間就長成了火牆。橙紅色的火光映亮了半邊天,濃煙被風卷著,像條黑龍般朝倉庫的方向撲去。被燒焦的草屑隨著風勢漫天飛舞,落在眾人肩頭,帶著灼熱的溫度。
"撤!"劉傑看著火勢已成,轉身揮手。眾人貓著腰,沿著沙丘背麵往後退,很快隱入黑暗。
倉庫內,耶達正坐在帳篷裡打盹。他是個圓滾滾的壯漢,肚子上的肥肉隨著呼吸起伏,嘴角掛著串晶瑩的口水。作為武師強者,本該衝在前線砍殺,卻被派來守倉庫,這讓他滿肚子怨氣。
"汙了馬哈,等回去了,定要搶兩個大夏娘們......"他嘟囔著,頭一點一點,眼看就要栽倒在矮桌上。
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呼喊,像炸了鍋。
"著火了!快起來!"
"媽的,哪個混蛋沒滅灶火!"
耶達猛地驚醒,口水"啪"地滴在衣襟上。他抓起掛在帳杆上的長矛,掀開門簾就往外衝——一股濃烈的焦糊味直鑽鼻腔,嗆得他連連打噴嚏。
"怎麼回事?"他怒吼著,視線穿過混亂的人群,落在西北方那片衝天的火光上。
"千夫長!是草原失火!"一名士兵奔過來,臉上沾著黑灰,"火勢正往這邊燒!"
話音剛落,旁邊的帳篷裡又衝出兩個人。一個是矮胖的烏護彆,肚子大得像揣了個西瓜,跑起來呼哧帶喘;另一個是身高十尺的哲不烈,方臉膛,站在那兒像座黑鐵塔。
"誰他媽在吵?"烏護彆揉著眼睛罵道,可當焦糊味鑽進鼻子,他猛地一拍大腿,"糟了!是火!"
"快救火!"哲不烈的大嗓門震得人耳朵疼。
上千名大戎士兵慌忙抄起氈布、皮襖,朝著火頭撲去。他們揮著衣物瘋狂抽打火焰,嘴裡罵罵咧咧——草原上缺水,最近的河流在五天路程外,不到萬不得已,誰也舍不得用水。
火舌在風裡狂舞,舔舐著倉庫外圍的柵欄,木頭"劈啪"作響,很快也燃了起來。士兵們被濃煙嗆得直咳嗽,有人被火星燎了頭發,疼得嗷嗷叫,整個倉庫亂成了一鍋粥。
數裡外的黑暗中,劉傑用披風掩著口鼻,低聲道:"走。"
此刻倉庫的守軍幾乎全撲到上風口救火,下風口的守衛稀稀拉拉,連巡邏的腳步都亂了。
眾人分散開來,貓著腰往倉庫摸去。離得近了,劉傑甚至能聽見大戎士兵的咒罵聲。他定了定神,故意晃了晃身子,裝作慌亂的樣子,朝著一個正往火頭跑的守衛撞了過去。
"兄弟,咋回事啊?"他粗著嗓子喊,模仿著大戎人的口音,"老子剛撒泡尿的功夫,怎麼就燒起來了?"
那守衛是個光頭,臉上長滿了疙瘩,正一肚子火,回頭罵道:"鬼知道哪個混蛋乾的!汙了馬哈,等抓住他,非得扒了他的皮!"
"就是!太不是東西了!"劉傑舉起拳頭,跟著罵了起來,唾沫星子隨著風勢飛出去,"我詛咒他生兒子沒屁眼!"
他罵得情真意切,連旁邊的趙德珠都差點憋不住笑——這千夫長,裝起大戎兵來,比真的還像。
趁著守衛轉身往火頭跑的功夫,劉傑朝身後打了個手勢。趙德珠、張大力等人立刻會意,混在慌亂的人群裡,朝著倉庫深處摸去。
火光映著他們的影子,在混亂的人潮裡一閃,便隱入了帳篷的陰影中。風像瘋了似的卷著沙礫,往倉庫營地裡灌。耶達站在空地上,看著那些燃著火星的雜草被風托著,像無數條火蛇往帳篷頂上撲,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手裡的長矛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砸出個淺坑,沙礫濺了滿臉。
"一群廢物!連火苗都擋不住嗎?"他吼得嗓子發啞,額角青筋暴起,"帳篷是布做的!燒起來連片都救不了!給我用氈布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