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承聿高熱五日方退。
“我已病愈,父親還不允我出府?”他問送飯小廝。
“公子且寬心,病後需靜養。“小廝擱下食盒,躬身退去。
又困三日,終被放了出來。
他像脫韁野馬直奔書院,一把推開齋舍院門:“琬兒!”
杜明琬正在溫書,驚得筆尖一顫:“承聿哥哥,你怎麼來了?”
“快隨我走!”容承聿不由分說把她拽上馬,直奔山腳最大的成衣鋪。
鋪子裡女眷們笑語盈盈,正在挑選衣料。
杜明琬渾身不自在:“咱們來這兒做什麼?”
“當然是來花錢。”容承聿把官銀“哐當”砸在櫃台上,“給我清場。”
掌櫃眼疾手快,立刻吆喝夥計送客。轉眼間,熱鬨的鋪子就空了。他又親自抬來一把太師椅,給容承聿哈腰奉茶。
“這位公子樓上請。”掌櫃躬身引路。
二樓成衣區早已清空,四個小廝垂首而立。杜明琬羞得想找地縫鑽進去。
樓下,容承聿斜倚太師椅,目光鎖住那個正在搬貨的玄衣男子。
男子雖穿著粗布衣裳,身姿依舊挺拔。
“大個子,這批貨送渡口!趕緊的!”管事喊道。
男子沉默點頭,扛起布匹經過時,與容承聿四目相對。
容承聿食指抵唇,眼中噙著玩味:“噓。”
男子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暮色漸沉,杜明琬終於試完衣裳。容承聿意猶未儘,又挑了幾匹錦緞才作罷。
掌櫃點頭哈腰:“公子,待衣裳改好尺寸,小人便親自送至書院。”
晚風拂麵,容承聿伸了個懶腰:“還喜歡嗎?這些衣裳是略粗糙了些,先將就穿,過些時日哥哥給你買更好的。”
杜明琬絞著衣角:“其實......”
父親常教導她:天下之事,常成於勤儉而敗於奢靡。
故而在吃穿用度上,杜明琬並不十分驕矜,尤其在書院更低調行事。
可對上容承聿期待的眼神,話又咽了回去,她隻好改口:“琬兒很喜歡。”
容承聿笑著攬過她,正要離開,杜明琬突然駐足——街角閃過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
容承聿順著她視線看去,眉頭一皺,這人怎麼還在這?
典當鋪裡,玄衣男子正遞出那柄象牙折扇:“辛苦掌櫃掌眼,此扇價值幾何?”
掌櫃原本並不在意,不經意一瞥,立馬頓住,而後雙手執扇,定睛反複端詳數遍。
“此乃大家遺作,價值連城啊!”掌櫃捋須驚歎。
杜明琬指甲掐進掌心。
他到底還是賣了……
一股酸澀湧上喉頭。
容承聿察覺她神色不對:“琬兒?怎麼了?”
男子聞聲回首,深邃目光與她猝然相撞。
杜明琬慌亂拽住容承聿,“天色不早,咱們回書院吧。”
容承聿眼神在二人之間轉了個來回,臉色漸沉。
“好,我送你。”他一把拉過杜明琬的手。
玄衣男子目送二人遠去,轉身大步走進人市。
“給我來錢快的活計!”他一掌拍在櫃台上,“不要替人抄書,也不要搬貨。”
老板擱下毛筆:“我家公子交代的活計隨你挑,但——”突然合上冊子,“唯獨那條路不行。”
“為何?”男子聲音陡然拔高。
老板轉身鎖好賬本:“你還不長記性?前幾日打的那場黑拳,你差點把小命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