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到——”
杜明琬懸著的手慢慢收回,在桌下攥緊。
講學結束,夫子開始點評詩賦:“評級分五等:圈、尖、點、直、叉。‘圈’為最優,‘叉’為最差。”
他環視眾人,“請各位學子務必謹記:三個月內累計十個‘叉’者,則直接逐出書院。”
“督長會下發評級。”夫子起身,“稍後繼續講學。”
學子們立刻三五成群,議論紛紛。
蕭廷洲盯著詩賦紙上三個鮮紅的“叉”,愣了又愣。
“居然得了三個叉?!”身後傳來竊笑,“這種水平,怕是撐不過十天就得滾蛋。”
蕭廷洲揉了揉後頸,懶懶歎氣。
下午講學結束,夫子宣布結社。
眾人皆知:與才子結社可精進學問,與權貴結社則前途無量。
“現在登記結社名單。”夫子話音未落,學子們已蜂擁湧向杜明琬。
蕭廷洲抬眼看了看人群中央的杜明琬,又默默移開視線。
相較之下,他形單影隻。
“蕭公子。”
杜明琬突然撥開人群,獨自走到他案前:“你……可願與我結社?”
滿堂嘩然。
*
四月的後山,荼蘼開得正盛。
此期間,蕭廷洲的詩賦又添了兩個“叉”。
摘翠閣內,杜明琬皺眉:“你當真沒讀過四書五經?一次都沒有?”
沉默蔓延。
而後,蕭廷洲懶懶一笑:“小少爺錦衣玉食,自然專心讀書。而我呢——”他逼近一步,“一直在為生計奔波,哪來那麼多時間?”
杜明琬啞然,臉頰發燙。
“那啟蒙讀物呢?《小學》這些可曾涉獵?”
蕭廷洲耳根紅了。
她瞬間了然:“莫非連《三字……”
“我讀過!”他猛地直起身子,“《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我都倒背如流!”
杜明琬忍俊不禁,眼裡沒有半分嘲笑,隻覺得他率真可愛。
她遞過《詩經》:“那今日便從練字開始。”
寫字?
蕭廷洲嘴角微揚。
荼蘼花香中,他提筆蘸墨。杜明琬目光隨著筆鋒遊走,突然僵住——
“這筆跡……”她猛地抬頭,“難道你就是……”
他擱筆托腮,笑得意味深長:“沒錯,你盛讚的那位筆者,正是在下。”
“胡說!簡直荒謬!”她罕見地失態。
蕭廷洲眼神瞬間冰冷。
“杜明琬!”他猛地拍案而起,“你和那些瞧不起我的人有什麼區彆?就因我才學不好,便認定我寫不出這樣的字?”
向來冷靜的他此刻像個賭氣的孩子,一腳踹翻矮桌:“不寫了!不學了!結社的事也算了!”
他咬牙切齒,怒氣衝衝地甩袖而去。
回到齋舍,他一把扯下汗濕的外衫,赤著上身倒在榻上,冷笑道:“這幫世家子弟,不論男女,果然都一路貨色!虧我之前還覺得她單純善良。”
怒火中燒時,突然想起與容承聿的約定——監視杜明琬。
若就此鬨翻……
正思索間,敲門聲響起。
“蕭廷洲,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