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本就是雲泥之彆,機緣巧合般的相遇就像一場夢,轉瞬即逝。
“胡扯!”蕭廷洲突然暴起,一拳砸在牆上。骨節迸裂的疼痛讓他清醒:“明兒才不是一場夢!”
染血的鐵鏈當啷墜地。他捂住滲血的傷口,一滴眼淚砸到地上,忽然低笑起來。
我都已經愛上你了。
你叫我……怎麼回頭?
蕭廷洲眼底掠過血色寒芒。
“若出身卑賤,連與你擦肩的資格都沒有——”他抹去嘴角的血,笑得森然,“那我便踩著屍骨,爬到你站著的地方去。”
巍峨府邸前,他拖著殘破的身軀,踉蹌跪倒。鎏金匾額在夜色中泛著冷光。
“哐!哐!哐!”
染血的手掌砸在朱漆大門上,每一聲在寂靜的夜都格外刺耳。
“何人放肆!”侍衛拔刀出鞘三寸,卻在看清來人時陡然僵住。
蕭廷洲緩緩抬頭,滿臉血汙中,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駭人。
“去告訴英國公——”
他齒間溢出血沫,“我蕭廷洲,來給他當兒子了!”
侍衛手中火把“啪”地落地:“大少爺?!您這是......”
夜風卷著血腥氣掠過庭院。
蕭廷洲望著重巒疊嶂如鬼影般的殿宇,自嘲一笑。
終究還是回來了。
這條肮臟齷齪的路一旦踏上,便再難回頭。
但隻要能再度與她並肩而立,能再擁她入懷,縱使永墮阿鼻地獄,他也會心甘情願把靈魂賣給惡鬼。
*
攬月閣內,明琬端坐案前,指尖來回摩挲著那本《中庸》。
書頁已被揉皺,字跡卻依舊清晰——那是蕭廷洲的筆跡,一筆一畫,如他這個人一般,風骨峭峻又不失溫潤。
她忽然攥緊五指,指甲掐進掌心。
什麼同窗之誼?什麼君子之交?全是自欺欺人!
從桃林初遇那日起,先靠近的是她,先動心的是她,從始至終,懷有愛慕之情的人,都是她。
可她偏偏不敢認。
像個懦夫一樣,連自己的心意都不敢看清。
但現在,她不想再逃避了。
明琬猛地起身,扯過青衫利落換上,發冠隨意一束,推門便衝了出去。
夜風撲麵,她跑得極快,心跳比腳步更急。
她要去見他。
立刻,馬上。
要一字一句,親口告訴他。
不僅僅是心意相通,而是——
她愛他。
她不會再怯懦,不會再猶豫,她要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他。
突然!明琬的腳步猛地刹住。
大門外,火光撕裂夜幕,將整個府邸照得亮如血晝。
此刻為何會出現這樣刺目的光?
不對!她瞳孔驟縮。
忽然牆外嘈雜聲、腳步聲、金屬碰撞聲混作一片,還未等她反應過來——
“咣當!”
厚重的府門在巨響中轟然倒塌。
黑甲禁軍如潮水般湧入院中,火把的光映在森冷鐵甲上,刺得人睜不開眼。
鐵靴踏地聲、刀鞘撞擊聲、喝令聲炸雷般碾過耳膜。
“杜府上下,即刻接旨!”
錦衣衛的繡春刀寒光一閃,聖旨嘩啦展開。
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官員的厲喝緊隨其後:“逆賊杜致禮謀反弑君,罪證確鑿!”
“全部拿下!”
“遵命!”吼聲震得瓦片發顫。
明琬僵在原地,喉間忽然一涼——
一柄長劍已抵上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