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鎖!給我開鎖!”
“殺出去!燒了這魔窟!”
壓抑到極致的絕望,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殺戮和熊淍那地獄宣言般的嘶吼瞬間點燃!轉化為歇斯底裡的瘋狂!求生的本能和對施暴者刻骨的仇恨,在這一刻徹底壓倒了恐懼!人群像被點燃的乾草堆,轟然騷動起來!無數雙枯瘦的手伸向柵欄,無數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熊淍和他手中的鑰匙!
熊淍沒有廢話!他飛快地衝到最近的柵欄門,用那把帶血的匕首迅速嘗試鑰匙!哢嚓!鎖開了!緊接著是下一個!再下一個!動作快得幾乎帶出殘影!沉重的鐵鏈和柵欄門被奴隸們合力推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走!去上麵!放火!燒!能燒的全燒了!”熊淍一邊開鎖,一邊厲聲指揮,“動靜越大越好!把水攪渾!把所有的守衛都引過來!”
他需要混亂!需要足夠大的混亂,才能掩蓋他真正的目標!
被解放的奴隸們如同決堤的洪水,帶著積壓了半生的怨毒和瘋狂的破壞欲,湧向通往上層地牢的通道!他們搶奪守衛屍體上的武器,哪怕隻是一根木棒!他們砸碎火把架,點燃一切能點燃的東西!乾草、破爛的衣物、腐朽的木料!濃煙開始升騰,火光在跳躍,瘋狂的吼叫聲、打砸聲、守衛驚恐的呼喝和慘叫混雜在一起,瞬間點燃了整個上層地牢!
混亂!混亂就是最好的掩護!
熊淍逆著洶湧的人流,像一道貼著牆壁移動的陰影,撲向那條通往更深處的黑暗斜坡!斜坡入口處,果然有一扇厚重的、包著鐵皮的小門!門上掛著一把巨大的鐵鎖!
他撲到門邊,將手中那串鑰匙挨個嘗試。汗水混著血水從他額頭滑落,滴在冰冷的鎖孔上。外麵傳來的喊殺聲、慘叫聲、火焰燃燒的爆裂聲越來越響,震得這扇鐵門都在微微顫抖。每一次鑰匙插入的摩擦聲都異常刺耳。
不是這把……也不是這把……媽的!
他幾乎要放棄,準備用匕首硬撬時的時候……
“哢噠!”
一聲輕微的、幾乎被外麵喧囂淹沒的機括彈響聲傳來!鎖開了!
熊淍的心猛地一跳!他毫不猶豫,猛地推開鐵門!
一股比上層地牢濃烈十倍、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那是濃到化不開的血腥,是腐爛的皮肉,是排泄物的惡臭,還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帶著金屬鏽蝕感的奇特腥甜!這氣味如同實質的拳頭,狠狠砸在他的臉上,讓他胃裡一陣翻江倒海!
門內是絕對的黑暗!比墨汁還要濃稠!隻有門外通道裡火把搖曳的微光,勉強勾勒出向下延伸的石階輪廓。
熊淍深吸一口氣,儘管這口氣差點讓他窒息!他毫不猶豫地閃身而入,反手輕輕將鐵門虛掩,隔絕了外麵大部分的喧囂。他拔出匕首,緊握在手,後背緊貼著冰冷濕滑的石壁,沿著陡峭的石階,一步一步,無聲地向下潛行。
絕對的死寂包裹了他。隻有他自己壓抑的呼吸聲,還有腳踩在濕滑石階上細微的摩擦聲。黑暗濃稠得如同液體,壓迫著他的感官。越往下,那股混合著血腥、腐爛和奇異腥甜的氣味就越發濃重刺鼻,幾乎凝結在空氣中。
石階似乎長得沒有儘頭。每一級都像是在踏入更深的九幽。
不知走了多久,腳下終於不再是台階,而是變成了相對平整卻更加濕滑黏膩的地麵。前方依舊是無儘的黑暗,但隱約間,似乎有極其微弱的聲音傳來。
嗚……嗚……
像是風聲穿過狹窄的縫隙?不……不對!
那聲音斷斷續續,低沉而壓抑,如同被扼住喉嚨的野獸在垂死嗚咽!又像是……無數人同時在做著無聲的掙紮和啜泣!
熊淍的汗毛瞬間倒豎!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他握緊了匕首,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他屏住呼吸,循著那聲音,在絕對的黑暗中摸索著向前挪動。
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軟綿綿的,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彈性。他強忍著惡心,用腳小心地撥開。黑暗中,視覺幾乎失效,其他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那濃烈的血腥和腐臭幾乎成了實質,粘稠地附著在皮膚上。牆壁冰冷濕滑,摸上去似乎也沾著某種粘膩的、尚未完全凝固的東西。
嗚……嗚嗚……
那壓抑的嗚咽聲更清晰了!就在前方不遠!
突然!
嗤啦——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布帛撕裂的聲音在左前方響起!
緊接著,一股帶著濃重腥氣的微弱氣流拂過熊淍的麵頰!
有東西!
熊淍渾身肌肉瞬間繃緊!身體如同受驚的狸貓般猛地向右側一縮!同時,握著匕首的手閃電般向前刺去!完全是本能的反應!
噗!
匕首似乎刺中了什麼!但手感極其詭異!不是刺入皮肉的感覺,更像是紮進了一團堅韌而濕滑的皮革!沒有慘叫,隻有一聲更加沉悶、更加痛苦的嗚咽!
就在這一瞬間,借著匕首刺入目標那一刹那極其微弱的反光,熊淍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讓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距離他不到三步之遙,一個模糊的、不成人形的輪廓被粗大的鐵鏈吊在牆上!那東西的頭顱低垂著,看不清麵目,但它的身體……它的身體在極其劇烈地、無聲地抽搐著!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詭異的青灰色,上麵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如同蜈蚣般隆起的暗紫色脈絡!那些脈絡似乎在緩緩搏動,發出極其微弱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幽光!
而在那東西的胸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蠕動!剛才那撕裂聲和氣流……
熊淍的匕首,正插在那東西的肩胛位置!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熊淍的尾椎骨直衝頭頂!他猛地拔出了匕首!
“嗬……嗬嗬……”那東西的頭顱極其緩慢地、極其僵硬地抬了起來!一雙眼睛……不,那根本不能稱之為眼睛!那是兩個完全被渾濁的、翻湧著血絲的暗紅色肉瘤占據的眼窩!沒有瞳孔,隻有一片瘋狂、混亂、非人的赤紅!死死地“盯”住了熊淍的方向!
那目光……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以及一種徹底喪失理智的、純粹的、對一切活物的毀滅欲望!
藥人!
嵐曾經的模樣,瞬間與眼前這恐怖的東西重疊!熊淍隻覺得一股寒氣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胃裡翻江倒海!
“呃……啊……”
一聲更加清晰、更加靠近的嘶啞低吼,突然從熊淍的右側黑暗中響起!帶著濃重的腥風!
不止一個!
熊淍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猛地轉身,緊握匕首,身體微微弓起,如同炸毛的野獸,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無儘的黑暗中,似乎有更多詭異的輪廓在微微蠕動,壓抑的嗚咽和低吼此起彼伏,如同潮水般從四麵八方湧來!無數道帶著純粹毀滅欲望的“視線”,穿透濃稠的黑暗,聚焦在他這個唯一的活物身上!
他陷入了一個由失敗藥人組成的恐怖囚籠!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咦?”
一個極其輕微、帶著一絲詫異和玩味的年輕男聲,突兀地在這死寂的地獄深處響起!聲音飄忽不定,仿佛來自頭頂的石壁縫隙!
“竟然……還有活人能摸到這裡來?有意思……真有意思……”那聲音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如同在觀察一隻誤入陷阱的螻蟻,“還是個……帶著點特彆味道的小蟲子?”
熊淍渾身劇震!猛地抬頭!目光如電般射向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