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公子府內,熏香嫋嫋。
胡亥赤著腳踩在雪白的狐裘毯上,指尖把玩著一枚青銅棋子。
趙高垂手立在陰影處,蒼白的麵容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老師~”胡亥突然開口,聲音甜得像蜜。
“你說祭祀大典上要是突然冒出幾個刺客…”
他歪著頭,天真地眨著眼。
“父皇會不會氣得把章台宮的柱子都拍斷呀?”
趙高眼皮一跳:“公子慎言。若真有人行刺,陛下震怒之下,首當其衝的便是負責主持的六公子。”
“對呀對呀!”胡亥雀躍地拍手。
棋子“啪”地落在棋盤上。
“更妙的是——”
他忽然湊近趙高,孩童般清澈的眸子直勾勾盯著對方。
“如果那些刺客身上,藏著儒家弟子才有的玉佩呢?”
趙高瞳孔驟縮:“公子的意思是…”
“淳於越那老東西,不是整天嚷嚷著要為大哥討公道嗎?”
胡亥哼著歌,將一枚刻著“仁”字的玉玦按在棋盤上。
“我們就幫他們…表表忠心?”
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
趙高袖中的手指微微顫抖:“老奴這就去安排。正好帝宮之學正在施工,混入幾個死士易如反掌……”
胡亥突然咯咯笑起來。
笑聲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老師真聰明!”
他蹦跳著轉到趙高身後,冰涼的小手搭上對方肩膀。
“不過…”
聲音陡然轉冷:“我要的是儒家嫡係弟子的信物,可彆拿些破爛糊弄我哦。”
趙高額角滲出冷汗:“老奴親自去小聖賢莊……”
“不必~”
胡亥又恢複了天真語調。
“張良走之前留給儒家門人的那塊‘君子如玉’的玉佩,我看著就挺好。”
……
待趙高躬身退下,胡亥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他赤腳走向書房暗處,機關轉動聲響起,露出一間密室。
牆上密密麻麻掛著星圖,正中央竟是一幅與蜃樓核心如出一轍的七宿陣。
“老師啊老師……”
胡亥指尖劃過星圖,異色雙瞳在黑暗中泛著妖光。
“有些事…我雖然不常提,可不代表我沒意見。”
他忽然結印,左手泛起幽藍光芒,右手卻騰起赤紅火焰。
若是星魂在此,定會駭然失色!
這分明是陰陽家禁術“日月同輝”。
就連東皇太一都曾言,非雙魂同體者不可修習。
“第五重了…”
胡亥看著雙臂上交纏的光焰,滿意地眯起眼。
星魂苦修二十年不過第三重,而他,暗中修煉才三年就已突破瓶頸!
光焰映照下,密室裡赫然陳列著各種陰陽家法器。
最顯眼處竟是一盞與月神房中一模一樣的星燈。
“東皇閣下。”
胡亥對著虛空輕笑。
“您送給六哥的‘賀禮’,是不是也該…分我一份?”
他忽然轉身,袖中飛出一道紫芒,精準擊中暗格。
裡麵滾出個琉璃瓶,浸泡在藥液中的赫然是一枚與少司命臉上如出一轍的咒印!!
“封魂咒……”
胡亥愛惜地撫摸著瓶身。
“多美的花紋啊。”
異色雙瞳中閃過一絲貪婪。
“等六哥和陰陽家鬥得兩敗俱傷時……”
他突然捏碎瓶子,咒印在掌心燃燒起來,卻傷不到他分毫。
“這些就都是我的了。”
密室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胡亥瞬間收斂氣息,變回那人畜無害的模樣。
進來的是個稚嫩侍女,捧著碗蓮子羹:“公子,您要的甜湯……”
“放著吧~”胡亥甜甜地笑。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他正緩緩滲出血色的臉上。
……
數日之餘。
大澤山深處。
夜霧彌漫。
勝七如一頭暴怒的凶獸,撞開田蜜閨房的暗門。
屋內還殘留著甜膩的脂粉香。
他粗暴地掀翻梳妝台。
胭脂水粉灑了一地。
突然。
他的目光釘在牆角暗格。
那裡露出一角絹帛。
“這是……”
勝七粗糲的手指展開絹帛。
上麵赫然是田蜜娟秀的字跡:
【明日亥時,引俠魁至斷魂崖,羅網已埋伏妥當,務求一擊斃命。】
落款處還畫著個小小的蜘蛛標記。
“賤人!”
勝七目眥欲裂。
巨闕劍“鏘”地出鞘,將整張繡床劈成兩半!
床板斷裂處,一枚青銅令牌當啷落地。
正是失蹤多年的俠魁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