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內,青銅燈盞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
扶蘇指尖劃過沙盤上被標記為“淪陷”的城池,眉頭緊鎖如刀刻。
蒙毅站在一旁,鎧甲上的血跡還未乾透,鐵拳捏得咯咯作響。
“殿下,末將總覺得不對勁。”
蒙毅突然一拳砸在案幾上,“百越人向來擅長山林遊擊,如今卻接連強攻城池…”
他指著沙盤上幾處紅點,“這些地方既非糧倉也非要塞,他們圖什麼?”
扶蘇輕輕按住太陽穴,那裡突突跳動著。
案上的密報堆了厚厚一疊。
漓江水寨被毒霧籠罩、鐔城守軍集體發狂、零陵糧倉驚現屍蠱……
每一條都讓他胸口發悶。
“報——!”
傳令兵跌撞入帳,麵如土色,“臨沅…臨沅城守軍倒戈了!他們見人就咬,被咬傷的弟兄們不到半刻鐘就…”
扶蘇猛地站起身,素白袖袍帶翻了杯盞!
滾燙的熱水在沙盤上暈開,將代表臨沅的木俑泡得發脹。
“倒戈?”
他聲音發緊,“詳細說!”
“那些弟兄們…眼睛全是綠的…”
傳令兵渾身發抖,“像中了邪一樣,連自己人都砍!趙佗將軍不得已…下令放箭…”
帳內一片死寂。
蒙毅的佩刀突然出鞘半寸:“是蠱!百越人在用活人養蠱!”
扶蘇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恢複平靜:“傳令,所有接觸過臨沅潰兵的將士單獨隔離,另派快馬去查,這些日子各城水井可有異常。”
突然,又有將領掀帳而入,鐵甲上還帶著箭矢:“殿下!末將剛巡視營寨,發現…”
他壓低聲音,“咱們的軍醫在偷偷焚燒屍體。”
扶蘇瞳孔驟縮。
蒙毅已經按刀而起:“帶路!”
醫帳外,三名醫官正將一具屍體投入火堆。
那屍體突然抽搐起來,嚇得眾人連退數步。
扶蘇撥開人群,隻見那“屍體”的皮膚下似有活物遊走,將胸膛頂得起伏不定。
“什麼時候開始的?”
扶蘇聲音冷得像冰。
為首的醫官撲通跪下:“三…三日前就有弟兄傷口裡爬出紅線蟲…下官怕引起恐慌…”
“混賬!”
蒙毅一腳踹翻藥簍,“這等大事也敢隱瞞?!”
扶蘇卻抬手製止,俯身仔細觀察那具扭曲的屍體。
突然,他瞳孔一縮!
屍體的耳後有個細小的蛇鱗狀紋身。
“不是普通的蠱。”
扶蘇緩緩直起身,“是天澤的蛇靈印記。”
他轉向王賁,“立即排查全軍,所有接觸過南疆水源的將士集中看管。”
蒙毅突然想到什麼,臉色大變:“殿下!若連我軍中也潛伏著這種蛇靈蠱…”
“所以才要請六弟派人來。”
扶蘇臉色凝重,“他麾下的力量,可助我們一臂之力。”
帳外突然傳來騷動。
一個渾身是血的斥候衝進來:“報!百越主力出現在漓江上遊,正在…在建水壩!”
扶蘇手中的玉簡啪嗒落地。
所有線索突然串聯起來!
不攻城池,不搶糧草,隻要控製水源。
“傳令全軍!”
他素來溫和的聲音此刻淩厲如劍,“放棄所有外圍據點,死守漓江主河道!”
扶蘇一把扯下象征長公子身份的金冠,“再派死士突圍!”
“百越要的不是南疆,而是百萬屍蠱大軍!!!”
……
夜。
軍營內的火把在風中搖曳不定。
扶蘇伏案批閱軍報,眉心那道褶皺始終未能舒展。
危機不解決,心頭的一塊重石,就一直無法落下。
燭火突然劇烈晃動,他警覺地抬頭,卻見帳外黑影幢幢。
“殿下小心!”
一道黑影從帳頂破布而下,玄鐵麵具在燭光下泛著冷光!
扶蘇疾退間案幾已被劈成兩半,墨汁濺在素白衣袍上如血般刺目!!
帳外喊殺聲驟起,夾雜著士兵淒厲的慘叫!
“天澤!”
扶蘇拔出佩劍,劍鋒直指來人,“你竟敢在本公子麵前現身?”
“本君有何不敢?”
天澤的鎖鏈如毒蛇出洞,絞住長劍發出刺耳聲響,“長公子的人頭,正好給嬴政當賀禮!”
話音一落。
帳布突然被劍氣撕碎,三名暗河殺手無聲落地!
為首者鐵麵具覆麵,雙刀交錯架住鎖鏈:“主上有令,扶蘇公子一根汗毛都不能少!”
天澤獰笑,鎖鏈上的鱗片驟然豎起。
金屬摩擦聲中,六條鎖鏈如活物般分裂開來,將三名暗河殺手逼退:“就憑你們?”
營帳外已亂作一團。
驅屍魔的骨杖點地,數十具“屍體”從土中爬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