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水郡城。
郡守府已被徹底查封。
府庫大門洞開。
裡麵堆積如山的錢財細軟、古玩玉器、綾羅綢緞被一箱箱抬出,在院子裡清點登記。
其數量之巨,遠超一個郡守應有的俸祿和合法收入。
看得周圍負責清點的秦軍士卒和文吏都目瞪口呆。
而另一間密室中,更是搜出了大量地契、賬本以及未來得及完全焚毀的信件。
趙弋蒼捧著幾份搶救出來,邊緣焦黑的賬目,臉色鐵青地呈給贏子夜。
“主上,除了貪墨稅款,縱容惡霸的罪證外,還發現曹禺多年來利用職權,大肆侵吞,強占軍屯民田,將產出中飽私囊的鐵證!”
“隻是…可惜其與朝中某些人往來的一些核心密信,似乎被提前焚毀了,隻剩些殘片。”
贏子夜坐在原本屬於曹禺的位置上,指尖拂過那些記載著觸目驚心罪行的賬本和地契,麵色平靜。
唯有那雙黑眸深處,寒意愈盛!
“侵吞軍屯,動搖國本…真是死不足惜。”
他聲音冰冷。
軍屯乃帝國強兵固邊之策,此人竟敢伸手,其罪遠超貪墨。
就在這時,前往追蹤曹禺的暗河精銳返回,入內稟報。
“主上,發現曹禺屍首,於城外三十裡處荒山,被人一劍封喉,財物散落一旁,未曾取走。”
“凶手手法淩厲,未留痕跡。”
帳內瞬間一靜。
趙弋蒼怒道:“滅口?!好快的手腳!”
贏子夜聞言,卻並未動怒,反而唇角緩緩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笑容中帶著冰冷的嘲諷和一種洞察一切的玩味。
“嗬嗬…看來,本公子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牢牢地盯著啊。”
他輕輕敲擊著桌麵,語氣聽不出喜怒。
“從沛縣到郡城,我們快,他們更快,總能搶先一步,斷尾求生。”
他抬起眼眸,看向趙弋蒼和那名暗河頭目。
“你們說,這藏在幕後之人,此刻是不是正躲在某個角落裡,以為燒了些信件,殺了個棄子,便能高枕無憂,看我的笑話?”
趙弋蒼等人低頭,不敢接話,但心中皆凜然。
公子這話,分明意有所指,且似乎…並不意外?
“他們既然想看,”
贏子夜緩緩站起身,踱到窗邊,望著窗外正在被清點的,曹禺搜刮的民脂民膏,聲音陡然轉冷。
“那便讓他們看個夠!”
“把這泗水郡的天,捅個窟窿出來!!!”
趙弋蒼疑惑抬頭。
“主上的意思是?”
贏子夜轉身,目光銳利如刀。
“曹禺雖死,但其罪證確鑿,罄竹難書!”
“依律,其家產儘數抄沒充公,其三族親屬,凡有涉案者,一律下獄論罪!”
“其黨羽爪牙,有一個算一個,全部給我揪出來,從嚴從重處置!”
“將曹禺之罪,及其伏誅之事,明發泗水郡及各下屬縣鄉,公告百姓!”
“諾!”
趙弋蒼精神一振,這才是公子雷厲風行的風格!
“還有,”
贏子夜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
“傳令下去,本公子不日即將啟程,返回鹹陽。”
趙弋蒼一愣,這就回去了?
他還以為公子要在此地深挖下去。
然而,贏子夜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和帳內所有暗河精銳都吃了一驚。
“通知沿途各郡縣……”
贏子夜的聲音清晰而平靜,卻帶著一種石破天驚的意味!
“凡有冤屈,有狀要告,有吏不法者,無論士農工商,無論案件大小,皆可於本公子歇宿的驛站之外,遞狀申訴!!!”
“本公子,親自受理!”
“什麼?!”
趙弋蒼有些震驚,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皇子巡行,受理民訟?
這…這於禮製不合,更是從未有過先例!
更何況,這等於將沿途所有地方官的政績隱私都置於陽光之下,會引來多大的反彈和風波?!
“主上!此事萬萬不可!”
趙弋蒼急忙勸諫。
“此舉恐引起地方動蕩,且…且難免有人誣告,耗費心神,亦容易授人以柄啊!”
贏子夜看著他,目光深邃。
“若是誣告,查實反坐即可。”
“但若真有冤屈呢?若真有如呂公那般,求助無門,反遭迫害的百姓呢?”
他走到那堆搜刮來的財寶前,拿起一錠黃金,語氣冰冷。
“曹禺之輩,為何敢如此肆無忌憚?”
“就是因為上下勾結,蒙蔽聖聽,讓百姓有冤無處申!”
“他們以為殺了曹禺,燒了信件,就能捂住蓋子?”
“本公子偏要把這蓋子徹底掀開!!!”
贏子夜猛地將黃金擲回箱中,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我倒要看看,這朗朗乾坤之下,到底還藏著多少魑魅魍魎!”
“也要看看,那躲在幕後之人,還能不能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