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裹挾著鹹腥的血氣漫過神廟殘破的石階時,張黑洞正用匕首挑開祭壇上最後一層黃表紙。腐朽的木紋間滲出暗紅汁液,在月光下凝成韓信左手掌紋的形狀。他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夜,諾亞在訓練場替他擋下淬毒弩箭時,濺在白大褂上的血也是這樣黏稠地凝結著。
“要開始了。“他對著陰影裡的人影輕笑,腕間銀鏈與青銅鈴鐺相撞,驚起簷角棲息的夜梟。三丈高的青銅鼎在月光下泛著青綠銅鏽,鼎身饕餮紋的獠牙正對著諾亞蒼白的側臉。年輕人正在擦拭那柄從不離身的唐橫刀,刀鐔上鑲嵌的藍寶石映著祭壇上支離破碎的肢體——荊軻的頭顱被盛在青玉碗裡,下頜骨仍保持著開闔的弧度。
諾亞忽然抬頭。他左眼虹膜在暗處會泛起鎏金色澤,那是天衍局特製義眼的副作用。“你總說神廟供奉的是東皇鐘碎片。“刀尖挑起半截焦黑的竹簡,“可這些陪葬品...“金屬摩擦聲戛然而止,他盯著竹簡表麵浮現的星圖,那些用朱砂標注的二十八宿正在月光下緩慢移位。
張黑洞解開束發的帛帶,墨色長發垂落時帶起一陣檀香。他頸間胎記在月光下泛著青鱗狀紋路,像極了青銅鼎內壁鑄造時留下的範線。“當年墨家工匠用三百童男童女的心頭血澆築這尊方鼎。“他伸手撫摸鼎耳處的裂痕,暗紅鏽跡順著指縫滴落,在地麵彙成小小的血泊,“後來他們發現,用活人祭祀時,鼎中凝結的血珠會排列成卦象。“
夜梟的啼叫突然變得淒厲。諾亞握刀的手青筋暴起,義眼閃過一串亂碼般的藍光。張黑洞知道他在壓抑什麼——三年前在阿爾卑斯冰窟,正是這雙義眼在暴風雪中識彆出冰層下的青銅器殘片,才讓他們找到了沉眠的東皇鐘碎片。但每次啟動義眼超過三分鐘,諾亞的太陽穴就會浮現蛛網狀的裂痕。
青銅鼎突然發出悶響。張黑洞掀開鼎蓋的刹那,鹹腥海風突然轉向,裹挾著某種腐爛花果的甜香湧入神廟。鼎中血水沸騰著凝成三顆頭骨,分彆是荊軻的下頜、韓信的顴骨與魏延的枕骨。當魏延的右腳脛骨被放入祭鼎時,整座神廟的地麵開始震顫,壁畫上飛天的衣袂紛紛剝落,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蝌蚪文。
“坎為水,離為火,震為雷。“張黑洞的指尖在鼎身遊走,青銅鏽跡簌簌剝落,露出內層篆刻的洛書,“諾亞,你聞到沒有?這是用楚漢爭霸時的陰兵骸骨煉製的引魂香。“他忽然輕笑,發間銀鏈突然繃直,鼎中血水化作九條水蛇纏住諾亞腳踝,“就像你永遠聞不到自己血液裡的鐵鏽味——畢竟義眼會屏蔽掉所有異常波動。“
諾亞的唐橫刀終於出鞘。刀身映出神廟穹頂的真相:那些斑駁的彩繪雲雷紋實則是某種生物的血管脈絡,此刻正在月光下微微搏動。他記得三年前在三星堆出土的青銅神樹,樹冠隱藏的機關裡就封存著這樣的血管網絡。“所以你早就知道。“刀鋒擦過張黑洞耳際,削斷一縷發絲,“從在墨家機關城初見,你就知道我是天衍局的活體數據庫。“
張黑洞任由發絲飄落。他頸間胎記突然裂開,滲出熒藍血液,在空中凝成甲骨文字:“你第一次執行任務時,我調整了天樞星的坐標。“他轉身望向壁畫,畫中持劍的女子麵容與諾亞有七分相似,“讓天衍局的觀測衛星正好避開青銅城的輻射區——否則你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
整座神廟開始崩塌。青銅鼎表麵的銅綠如活物般蠕動,鼎耳化作兩條骨龍咬住諾亞的雙腕。張黑洞扯開衣襟,胸口赫然嵌著半塊青銅碎片,紋路與鼎身完全契合。“當年墨翟打造十二金人時,用自己心臟煉成了這枚核心。“他抓起諾亞的手按在碎片上,“感受一下,這和你們天衍局的能源核心是不是同源心跳?“
諾亞的義眼突然迸裂。無數數據流在虛空中炸開,他終於看清青銅碎片內部的結構——那分明是微型核聚變堆的構造,表麵蝕刻的卻是商周時期的雲雷紋。劇痛從太陽穴蔓延至脊椎,他跪倒在地,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青銅器碰撞般的脆響。
醜牛磐嶽破門而入時,正看見張黑洞徒手掰斷骨龍的利齒。青年祭司的銀發浸滿鮮血,手中握著的卻是諾亞那柄唐橫刀。“原來你早就把天工圖譜紋在皮膚裡。“他撫摸著刀身上浮現的星圖,那是用諾亞的鮮血激活的隱藏紋路,“可惜你忘了,東皇鐘的共鳴頻率會誘發天衍局的腦機接口過載。“
諾亞在血泊中抽搐。他的虹膜正在褪去鎏金色,露出底下碳化的視網膜。張黑洞忽然想起那個雨夜,諾亞渾身濕透地衝進他房間,帶來的卻不是加密情報,而是本《考工記》孤本——書頁間夾著張泛黃的胚胎解剖圖,標注著“天衍計劃第7代認知載體培養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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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我說核心能源需要活體祭祀...“諾亞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其實是要用我的腦波頻率...“他突然抓住張黑洞的手腕,將義眼強行按進對方掌心,“來校準...“
青銅鼎轟然炸裂。張黑洞在氣浪中看到諾亞左眼迸發的最後光芒,那光芒竟與東皇鐘碎片上的銘文產生共鳴。當醜牛磐嶽的粒子刀劈開煙塵時,隻看見祭壇上兩具糾纏的軀體,他們的血液在地麵彙成巨大的洛書圖案,而鼎中升起的青色火焰正在吞噬所有血肉。
海潮退去時,神廟廢墟裡隻剩半截焦黑的唐橫刀。刀柄纏著斷裂的銀鏈,鏈墜是枚染血的青銅齒輪——正是天衍局特工植入諾亞脊椎的定位器。而在三百裡外的漁船上,某個老漁夫撈起了漂浮的青銅碎片,觸碰的瞬間,他渾濁的瞳孔裡閃過鎏金色光芒。
張黑洞的右臉化龍,紫髯金瞳,對上了醜牛磐嶽了,諾亞也召喚了米迦勒幫助張黑洞。
血月當空。
張黑洞的右臉正在融化。不是比喻,是字麵意義上的融化。那些青筋暴起的皮膚如同被高溫熔化的青銅,順著下頜線滴落成暗金色汁液,在地麵蝕出縷縷白煙。他抬起手背擦過麵頰,指縫間漏下的黏液在半空凝成細小的龍鱗,折射出妖異的紫芒。
“醜牛。“他對著沙暴中若隱若現的青銅巨像開口,喉結滾動時牽動麵部肌肉,那些尚未凝固的液態金屬便順著脖頸滑進鎖子甲縫隙。三丈外的黃沙突然沸騰,露出埋藏其中的青銅殘片——那是三百年前鎮龍司用八百道天雷劈出的鎖龍柱碎片。
沙塵中傳來悶雷般的低吼。醜牛磐嶽的青銅犄角折斷大半,斷裂處噴湧的卻不是血,而是某種粘稠的銀白色漿液。它的右蹄深深陷入地殼,裂縫中升起的硫磺氣體被蹄鐵攪碎成紫色閃電。當那張布滿銅綠的麵具完全碎裂時,人們終於看清麵具下的真容:六道環形刻痕組成的牛頭骨,眼眶裡跳動著兩簇青色冷火。
張黑洞的右手突然不受控製地痙攣。那些爬滿手臂的液態金屬衝破皮肉,在掌心聚合成三尺長的龍形虛影。紫金色的豎瞳在虛影額間睜開時,方圓十裡的空氣突然凝固,連飄散的沙礫都定格成渾圓的晶體。
“米迦勒!“諾亞的喊聲刺破凝滯的時空。聖殿騎士團的銀甲在月光下泛起漣漪,仿佛有液態白銀在鎧甲表麵流動。他左手按在胸甲凹陷處,那裡嵌著半枚破碎的聖徽——正是七天前被醜牛折斷的聖槍碎片。當銀甲完全化作液態包裹全身時,他的虹膜褪去了人類該有的色澤,變成了兩團旋轉的星雲。
十二道燃燒的軌跡撕裂夜幕。米迦勒的羽翼並非血肉之軀,而是由無數燃燒的金屬頁構成,每根羽毛末端都墜著仍在滴落的銀白色蠟淚。當這位熾天使降落在諾亞肩頭時,沙地上突然竄出數百條青銅鎖鏈——它們本該捆縛住諾亞的腳踝,卻在觸及銀甲的瞬間汽化成靛藍色霧氣。
“要開始了。“張黑洞的聲帶振動頻率突然提高,液態金屬在他周身形成不斷重組的鎧甲。左眼的正常瞳孔與右眼的龍瞳產生乾涉,將月光折射成十二道螺旋狀光刃。他踏步向前的瞬間,地麵裂開蛛網狀的溝壑,那些被鎮壓了三百年的龍語符文順著裂縫蘇醒,在空中交織成燃燒的囚籠。
醜牛的牛角突然迸發出高頻震動。青銅材質的聲波攻擊讓空氣產生肉眼可見的波紋,張黑洞左側的液態鎧甲應聲龜裂,露出下麵碳化的肌肉組織。但那些金色血液尚未滴落就重新汽化,在傷口處凝結出更致密的金屬鱗片。
“就是現在!“諾亞的怒吼裹挾著聖光。米迦勒的右翼完全展開,燃燒的金屬羽毛如暴雨傾瀉,卻在觸及青銅巨像的刹那詭異地偏轉方向——那些蠟淚在半空凝結成鏡麵,將攻擊角度折射成二十七道交叉火力。其中三道銀光突破防禦,將醜牛左前腿的青銅關節熔出三個拳頭大的缺口。
張黑洞的右手突然反向扭轉。本該刺向心臟的液態龍爪突然調轉方向,五根金屬手指精準刺入自己眼眶。劇痛引發的震顫沿著脊椎傳遞,右眼的龍瞳迸發出赤金色光芒。當光芒掃過之處,那些被聖光灼燒的青銅殘骸突然逆向生長,斷裂的鎖鏈重新拚接成纏繞米迦勒雙翼的囚籠。
“你以為我在複製你的招式?“張黑洞的聲帶因過度使用而破損,話語混著金屬摩擦的雜音。他撕開左胸的金屬鎧甲,露出裡麵仍在跳動的液態核心:“這是你七天前留在沙暴裡的聲波頻率!“
醜牛的牛角突然裂開十二道縫隙。銀白色的能量流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在空中凝結成巨大的青銅編鐘。當第一聲鐘鳴響起時,諾亞的銀甲開始出現蛛網狀裂紋,那些液態金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晶硬化。第二聲鐘鳴震碎了米迦勒的三根金屬羽翼,燃燒的蠟淚在空中凍成冰晶。
張黑洞的金屬右手突然刺穿自己左胸。當液態核心被強行注入右臂時,整個右半身都開始量子化重組。那些本該被鐘聲震碎的金屬鱗片突然分解成基本粒子,在聲波間隙重新凝聚成反物質構成的利爪。
諾亞的瞳孔徹底化作星雲漩渦。他撕開胸甲,將聖徽碎片按進液態銀甲的核心位置。當聖光與機械融合的嗡鳴響徹戰場時,米迦勒的殘破羽翼突然燃起蒼白色火焰——那是被聖槍碎片激活的弑神之火。
青銅編鐘的第三聲轟鳴與反物質利爪同時抵達。在兩者相撞的刹那,方圓百裡的時空連續體出現褶皺。張黑洞的左半身保持著人類形態,右半身卻量子化成概率雲;諾亞的銀甲正在融化,液態金屬卻固執地流向米迦勒缺失的羽翼部位。
當能量風暴中心的氣壓恢複常態時,人們看到張黑洞的右臉完全龍化,那些液態金屬正在他周身形成新的鎖子甲。而諾亞的右臂已與米迦勒的殘翼融為一體,聖槍碎片在接觸點生長出新的金屬骨骼。
沙塵暴中心傳來金屬刮擦的聲響。兩個傷痕累累的身影正在緩慢逼近,他們腳下的土地每隔三秒就會交替凝結成晶體與流沙。當第一縷晨光刺破血月時,張黑洞的龍爪與諾亞的聖槍同時揚起,在漫天金屬粉塵中劃出十字交叉的毀滅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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