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絲,帶著鐵鏽和塵埃混合的澀味,如同無數細密的針尖,刺破了暮色最後的偽裝,將天穹繡成一片混沌的鉛灰。張君雅和江忘川並肩站在一處坍塌的甬道入口,背後是城市崩塌的喧囂餘韻,眼前,則是那座被稱為“蜂巢城”的禁忌之地,此刻正以一種令人心悸的姿態,緩緩展露其猙獰而詭異的真容。
空氣裡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像是腐爛的蜂蜜、凝固的金屬和億萬個微小生命共同呼吸產生的濁氣。光線在這裡失去了常規的意義,它們從無數扭曲的孔洞和縫隙中擠進來,不再是照亮,而是切割,將現實肢解成無數晃動的碎片。高聳的建築並非直立,而是以一種反邏輯的、仿佛隨時會坍塌又永遠維持著詭異平衡的姿態螺旋向上,牆體表麵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的暗色物質,上麵布滿了螺旋狀和蜂窩狀的紋路,光滑得令人心寒。偶有粘稠的、半透明的液體從高處滴落,發出“啪嗒”、“啪嗒”的悶響,在死寂中傳出令人牙酸的回音。
這裡不像是一座城市,更像是一個巨大到令人窒息的、由無數六邊形蜂室構成的單一生物的內部。你能感覺到一種脈動,一種深沉而緩慢的呼吸,它不屬於任何已知的生命形式,卻真實地存在於這片空間的每一個角落,滲透骨髓,凍結血液。
“這裡……就是‘蜂巢城’?”江忘川的聲音有些乾澀,他下意識地握緊了腰間的武器——一柄造型奇特的唐刀,刀鞘古樸,隱隱有流光轉動。他習慣性地微微眯起眼睛,試圖穿透這迷亂的光影,看清遠方,但視線所及,隻有無儘的、旋轉的回廊和向上延伸的、仿佛沒有儘頭的階梯,它們如同巨獸的血管和神經,交錯纏繞,指向未知的深處。他感到一種源自本能的排斥,仿佛這裡的空氣都在排斥活物的存在。
張君雅沒有立刻回答。他摘下了臉上沾染的汙漬,露出一張年輕卻異常平靜的臉。他的眼神深邃,不像江忘川那樣直接暴露情緒,而是如同兩潭深不見底的古井,倒映著這片光怪陸離的景象,卻不起絲毫波瀾。他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指尖輕輕拂過冰冷的、帶著奇異紋路的牆壁,感受著那細微的、如同心臟搏動的震動。
“不止是城市。”張君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感,仿佛他的話語本身就在這片扭曲的空間裡受到了某種牽引,“你看那些結構……是活的。或者說,曾經是。”
他的目光投向一處特彆巨大的六邊形孔洞,那裡似乎是一個廣場或者交彙點。孔洞邊緣的“蜂巢”結構更加密集,仿佛是某種能量的節點,絲絲縷縷、近乎肉眼不可見的能量流從中溢散出來,在空中交織、碰撞,發出極其細微的、如同無數蠶在啃食桑葉般的“沙沙”聲。空氣中彌漫的能量濃度高得驚人,讓張君雅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在隨之微微震顫。
江忘川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覺得那地方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氣息,讓他皮膚上的汗毛都根根倒豎。但他沒有退縮,隻是握刀的手更緊了些。“陳博士呢?”
“應該就在這附近。”張君雅收回目光,語氣依舊平淡,“他能感覺到‘門’的位置,就像鯊魚能感覺到血腥味一樣。”
他們開始小心翼翼地深入。腳步聲在空曠而扭曲的空間裡被無限放大,又迅速被吸收,顯得格外突兀。每一步都踩在某種粘稠而富有彈性的物質上,發出沉悶的聲響。牆壁上的“蜂窩”孔洞裡,偶爾會閃過一些迅捷的黑影,像是某種受驚的小動物,但張君雅知道,那絕非凡物。這裡的每一寸空間,都可能潛藏著難以想象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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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愈發昏暗,隻有從遠處高處某些結構縫隙中透出的、如同鬼火般的幽藍色光芒,勉強勾勒出前方的輪廓。空氣愈發粘稠,帶著一種冰冷刺骨的濕意。江忘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和壓抑。他感覺自己像是闖入了一個沉睡巨獸的夢境,任何輕微的擾動都可能引來毀滅性的後果。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喘息聲從不遠處的岔路傳來。
“張君雅!江忘川!”一個蒼老而焦急的聲音喊道。
陳啟明博士的身影出現在岔路口,他看上去比之前更加憔悴,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決絕。他看到兩人,像是看到了救星,幾乎是踉蹌著衝了過來。
“陳博士,怎麼了?”江忘川迎了上去,沉聲問道。
陳啟明一把抓住江忘川的胳膊,力氣大得驚人,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快走!我們必須立刻離開這裡!這裡……這裡是時間的墳墓,是‘蜂巢’的心臟!我們闖入了不該闖入的地方!”
他的目光掃過張君雅,又迅速移開,似乎不敢與那雙深邃的眸子對視。“我追蹤‘光陰長河’的波動,一直追到了這裡。我以為……我以為我能控製局麵,但我錯了,完全錯了!這裡根本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東西!它……它在吞噬時間!”
“吞噬時間?”張君雅重複道,語氣依舊平淡,但眼神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一動。
“是的!吞噬!放大!扭曲!”陳啟明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我看到了……一些片段,一些不屬於這裡的影像!巨大的齒輪在轉動,上麵刻滿了我們無法理解的符文!還有……還有那些刀!那些該死的刀!”
他猛地停住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極度的恐懼,仿佛看到了什麼極其可怕的東西。“‘爻狩六冥鉞’……它們就在這裡!就在這座城市的深處!它們不是凡物,它們是……是時間的囚徒,也是時間的看守者!是用來斬斷因果,撕裂現實的凶器!我們不能碰它們!絕對不能!”
江忘川皺起了眉頭:“博士,您先冷靜點。什麼光陰長河?什麼六冥鉞?我們隻想知道怎麼離開。”
陳啟明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複著劇烈的心跳,但他的眼神依然渙散,充滿了血絲。“離開?離開哪有那麼容易!我們已經迷失在時間的縫隙裡了!蜂巢城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時間陷阱!它會根據闖入者的‘時間烙印’來改變現實!你們看周圍!”
他指向四周扭曲的建築和混亂的光線。“這裡的每一秒,都可能在現實中對應漫長的歲月,或者瞬間湮滅!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來自哪裡,要去向何方!我們的記憶,我們的認知,都可能被這裡的力量隨意篡改!”
張君雅沉默地看著陳啟明,又緩緩抬起頭,環視著這片瘋狂的空間。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更深層次的、更加宏偉也更加恐怖的真相。他能感覺到那所謂的“光陰長河”,那並非實體,而是一種更高維度的存在,一種時間的意誌,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蜂巢城,就是這座意誌構建的一座巨大祭壇,或者說,牢籠。
“光陰長河……”張君雅低聲呢喃,仿佛在呼喚一個古老而熟悉的名字。“我好像……想起來了一些東西。”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帶著一絲懷念,一絲悵惘,還有一絲……決然。
“君雅?”江忘川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有些不安地問道。
張君雅緩緩搖了搖頭,眼神重新恢複了清明,但那份深邃之中,卻多了一抹難以言喻的滄桑。“沒什麼。博士說得對,我們必須找到出路。但是,博士,您真的確定,僅僅是離開就足夠了嗎?”
陳啟明愣住了:“你什麼意思?”
“您感受到了‘光陰長河’,感受到了‘爻狩六冥鉞’。”張君雅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它們就在這裡,沉睡著,或者說,被囚禁著。這座蜂巢城,既是牢籠,也是鑰匙。我們被動地闖入,難道就隻能被動地逃離嗎?”
江忘川心中一驚,他沒想到張君雅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他想起了出發前接到的那個神秘任務,想起了那些語焉不詳的警告,想起了他們追蹤的那條若隱若現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了某種無法預料的結果。
陳啟明博士劇烈地搖頭:“不!絕對不行!‘爻狩六冥鉞’是禁忌!是足以撕裂現實,引來災禍的魔神之刃!傳說它們是上古時期用來鎮壓某個不可名狀存在的祭品,也有人說它們是那個存在本身的一部分!它們的力量不是我們凡人能夠掌控的!一旦解封,整個現實世界都可能……”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恐懼已經溢於言表。
張君雅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催促。他隻是伸出手,指向城市更深處,那裡似乎有一座格外巨大的蜂巢結構,散發著比周圍更加濃鬱、更加混亂的能量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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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裡,應該就是‘光陰長河’的源頭,也是‘爻狩六冥鉞’沉睡之地。”張君雅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陳啟明和江忘川耳中,“時間的洪流彙聚之處,亦是現實扭曲最嚴重的地方。或許……那裡也是唯一的出口,或者說,是改變這一切的關鍵。”
“君雅!”江忘川終於忍不住低吼道,“你瘋了嗎?博士說得對,我們不能碰那些東西!這太危險了!”
張君雅轉過頭,看向江忘川。這是他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張君雅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但那光芒深處,卻又隱藏著無儘的疲憊和一種……宿命般的無奈。
“江忘川,你有沒有想過,我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們追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張君雅的聲音帶著一絲誘惑,“我們看到的世界,是真的嗎?我們所認知的時間,是唯一的嗎?如果……如果有機會,哪怕隻有一絲可能,去窺視那隱藏在現實帷幕之下的真實,哪怕代價是萬劫不複,你是否願意……”
“閉嘴!”江忘川厲聲打斷了他,握刀的手因為憤怒和恐懼而微微顫抖,“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隻知道,我們現在必須想辦法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
陳啟明在一旁急得團團轉,他看看張君雅,又看看江忘川,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你們兩個……都冷靜一點!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們必須先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好好計劃一下!這裡太危險了!”
張君雅深深地看了江忘川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仿佛包含了許多年的恩怨情仇,又仿佛跨越了無儘的時空。最終,他緩緩歎了口氣,眼中的瘋狂漸漸褪去,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好吧,博士說得對。我們先找地方落腳。”他頓了頓,補充道,“不過,不要指望能找到真正的‘安全’。在這裡,‘安全’隻是一個相對的概念。”
他們三人開始更加謹慎地移動,儘量避開那些能量波動過於劇烈的區域。沿途所見,儘是扭曲的建築、凝固的光影、以及空氣中彌漫的無形壓力。偶爾能看到一些殘留的痕跡,似乎是之前闖入者的遺留物,但大多已經腐朽不堪,或者被某種力量徹底抹去,隻留下模糊的印記,昭示著這裡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如同泡沫般虛幻。
走了不知多久,也許是幾分鐘,也許是幾個小時,甚至更久。時間的概念在這裡已經完全失效。他們感到身心俱疲,精神也因為高度緊張和環境的壓抑而瀕臨崩潰。
就在這時,張君雅突然停下了腳步。
“等等。”
江忘川和陳啟明立刻警惕起來,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一個相對寬闊的空間,像是一個巨大的中央廣場,地麵鋪著光滑如鏡的黑色材質,倒映著上方扭曲閃爍的光線。廣場中央,矗立著一座奇特的雕塑,像是由無數枯萎的樹枝和扭曲的金屬糾纏而成,形態怪異,散發著不祥的氣息。
“怎麼了?”江忘川壓低聲音問道。
張君雅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不遠處的一處牆壁。那麵牆壁與其他地方並無不同,覆蓋著暗色的、蜂窩狀的紋路。但是,張君雅卻從中感受到了一種極其熟悉的波動,一種與他自身深處某種東西隱隱共鳴的頻率。
“這裡……”張君雅喃喃自語,伸出手,輕輕地按在了那麵牆壁上。
就在他的手掌接觸到牆壁的瞬間,異變陡生!
整麵牆壁突然發出了低沉的、如同歎息般的轟鳴聲。牆壁表麵的暗色紋路仿佛活了過來,開始流轉起幽藍色的光芒,光芒越來越盛,將周圍的區域映照得一片詭異的藍。緊接著,牆壁上竟然無聲無息地裂開了一道縫隙,如同平滑的水麵被無形的手劃破,縫隙越來越大,露出了後麵一個完全不同的空間。
那是一個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空間,仿佛通往某個未知的深淵。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古老、蒼涼、威嚴和極度危險的氣息,從裂縫中撲麵而來,讓三人瞬間如墜冰窟,幾乎窒息。
“這是什麼?”江忘川驚駭地後退了一步,握緊了刀柄。
陳啟明的臉色更是變得慘白如紙,他指著那道裂縫,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不……不可能……那是……那是‘門’!是傳說中連接各個時間碎片,通往‘蜂巢’核心區域的‘界門’!它怎麼會在這裡出現?而且……它為什麼會回應你?!”
張君雅緩緩收回手,那道裂縫並沒有立刻閉合,依舊維持著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幽藍色的光芒如同深淵的凝視,吸引著人的目光。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眼神深處卻翻湧著驚濤駭浪。
“我不知道。”他低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或者說,是宿命般的熟悉。“也許……它一直在等我。”
“等你?!”陳啟明幾乎要尖叫起來,“張君雅!你清醒一點!這太危險了!我們根本不知道那裡麵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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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裡麵是什麼。”張君雅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可怕。“裡麵……是‘光陰長河’,也是‘禦刀圖’所在之地。是這座蜂巢城的心臟,也是時間的源頭,或者說……終點。”
他抬起頭,目光穿過那道幽藍色的裂縫,仿佛看到了遙遠的過去和更加混沌的未來。“‘爻狩六冥鉞’……血獄王權,逆道冥煞,燎原燼陽,弦月噬魂,幽冥黃泉,蝕骨冥淵……”他口中念出了那六把魔刀的名字,每一個名字都仿佛蘊含著某種古老的詛咒,讓空氣都隨之變得粘稠和冰冷。“它們就在‘長河’的儘頭,等待著……或者說,渴求著……被認可,被使用。”
江忘川看著張君雅,感覺他此刻陌生得可怕。那個平日裡冷靜、睿智、甚至有些慵懶的男人,此刻眼中卻燃燒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火焰,那是混合著毀滅與創造,絕望與希望的複雜火焰。
“君雅,你到底是誰?”江忘川忍不住問道,這個問題,像是一顆種子,早已在他心中埋下,此刻在環境的催化下,破土而出。
張君雅緩緩轉過頭,深深地看了江忘川一眼。那眼神,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時光,帶著無儘的滄桑和疲憊。
“我是誰,或許並不重要。”他輕輕說道,“重要的是,我們來了。而這裡……或許就是我們命中注定的終點,或者……新的起點。”
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投向那道深邃的裂縫。“陳博士,您說過,我們對真正的時間一無所知。現在,您有一個機會,去了解一點點真相。雖然……那可能意味著徹底的瘋狂,或者毀滅。”
陳啟明看著那道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裂縫,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量,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狀態明顯不對勁的張君雅,心中充滿了掙紮和恐懼。理智告訴他,必須立刻離開,遠離這個鬼地方,遠離這道通往未知的深淵之門。但是,內心深處,一種難以言喻的好奇心,一種被壓抑了許久的探索欲,卻又如同藤蔓般滋生,纏繞著他的心臟。
“光陰長河……爻狩六冥鉞……”陳啟明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如果……如果真的能一窺時間的奧秘……”
江忘川察覺到了陳啟明的動搖,他猛地抓住張君雅的手臂,厲聲問道:“你到底想乾什麼?!你想進去嗎?!”
張君雅沒有看江忘川,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那道裂縫上,仿佛在與某個無形的存在對話。
“我彆無選擇。”他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宿命感。“從我們踏入蜂巢城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注定了。這裡……是時間的牢籠,也是唯一的鑰匙。想要解開所有的謎團,想要找到回去的路,或者說,找到……真正的‘我們’……”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我們必須進去。找到‘光陰長河’,找到‘禦刀圖’……或許,隻有在那裡,我們才能找到答案。”
“答案?什麼答案?!”江忘川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你想找到什麼答案?成為神嗎?還是成為那些魔刀的祭品?!”
張君雅緩緩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或許……兩者皆是,或許……都不是。江忘川,相信我這一次,好嗎?”
江忘川看著張君雅的眼睛,那雙曾經清澈深邃的眸子,此刻卻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裡麵倒映著無儘的星辰和深淵,讓他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他張了張嘴,想要反駁,想要阻止,但最終,卻隻是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知道,張君雅一旦做出決定,就無人能夠動搖。
陳啟明博士在一旁猶豫了很久,最終,對未知的渴望和對時間奧秘的執念,壓倒了恐懼。他看了一眼張君雅,又看了一眼江忘川,最終長歎一聲。
“也罷……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退縮也沒有意義。我跟你們一起去。”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悲壯,“不過,我必須警告你們,一旦踏入那道門,一切都將無法挽回。我們可能會看到神魔,可能會觸摸到時間的儘頭,也可能……永遠迷失在虛無之中。”
張君雅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江忘川握緊了手中的刀,眼神複雜地看著那道幽藍色的裂縫,仿佛那裡通向的不是機遇,而是地獄。
“走吧。”張君雅最後說道,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他第一個邁步,走進了那道散發著不祥光芒和冰冷氣息的裂縫。幽藍色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他的身影,仿佛從未存在過。
江忘川看了一眼身旁的陳啟明博士,隻見老博士臉色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深吸一口氣,緊隨張君雅之後,踏入了裂縫。
陳啟明博士顫抖著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麼,最終卻隻抓到了一片虛無。他也閉上眼睛,鼓起勇氣,一頭撞向了那片深邃的幽藍。
在他們三人身影消失的瞬間,那道牆壁上的裂縫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悄無聲息地彌合了。廣場再次恢複了之前的死寂,隻有那座怪異的雕塑,在扭曲的光線下,投下長長的、令人不安的陰影。
仿佛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
然而,在那深邃的裂縫之後,在那時間的囚籠深處,“光陰長河”正在無聲地流淌,六把承載著無儘殺伐與宿命的魔刀——“爻狩六冥鉞”,正靜靜地等待著它們的主人,或者說,新的“祭品”。蜂巢城依舊在沉睡,它的脈動依舊,隻是不知何時,又會將下一個迷途的靈魂,吸入它那光怪陸離、時間錯亂的噩夢之中。而關於張君雅、江忘川和陳啟明博士的命運,以及他們將要麵對的、足以顛覆整個世界認知的真相與力量,一切都還隻是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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