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蔥白的指尖與勁瘦骨感的腕部接觸的刹那,站在不遠處的小漁頓覺不妙,那股熟悉的,陰冷的罡風不知從何而起,朝她卷來,幾乎瞬間將她吹散成煙。
一朝驚呼聲起。
阿棠餘光見證這一幕,渾身的血液如同煮沸一般,九年,從她莫名其妙能看到這些至今,已經整整九年了。
她被迫裝成聾子瞎子。
不去看,不去聽。
漫長的時光和恐懼將她的心和表情打磨成了鐵,可直到察覺此事時她才驚覺,在心中隱秘的角落裡,她仍舊殷切又熾熱的期盼著能夠化作‘尋常’的一天。
她想要目之所及皆是真實所在。
不為虛幻所困。
不為真假所擾。
而眼前這個人,能夠令她暫達所願。
阿棠心中波瀾千障,激蕩不休,麵上卻是四平八穩,不動如山,顧綏麵具之下劍眉微挑,睨了眼她抓著他腕部的手。
他不喜與人觸碰。
除非必要。
這小姑娘借著診脈的由頭突然動作,他始料未及,等到反應過來想動作時,她的手已經很熟練得換做切脈的姿勢。
眉眼低垂,一副沉思模樣。
顧綏:“……”
陸梧用手肘杵了下枕溪,側過頭,比著口型說:“你看到了嗎?剛才,剛才她是不是在占公子便宜?”
枕溪麵無表情的瞥他一眼。
不理。
但在陸梧轉過頭後,他視線瞟向床上不動聲色的某人,心中嘀咕,看來大人已經有了主意,隻是,這樣的發展方向是不是不太對勁?
“這副藥對你效果還不錯,把剩下的吃完就差不多了。”
阿棠垂下手,並不似以往那般直接起身,反而看著顧綏道:“顧公子,恕我直言,你所修內功霸道,體內的毒又很古怪,雖暫時壓製下去,但保不齊何時又會複發,你得早作打算。”
這正是顧綏和陸梧幾人擔憂之處。
“姑娘可有辦法?”
她主動提及此事,顧綏便順水推舟的接了話茬,他看得出,因為某些不知名的緣故,她對他們的態度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或許會成為破局的關鍵。
聽到這句,陸梧的眼神亮了,枕溪雖然沒出聲,視線也在第一時間聚集在了阿棠身上。
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就目前而言,我隻能施針輔助你運功壓製毒性,延遲毒發的時間和次數。”
阿棠回答得很中肯。
符合顧綏等人的預期,要說不失望是假的,但他們更清楚,此毒乃前朝秘術,當世未聞,她以如此年紀能穩住毒發時的傷勢,控製住局麵,便是放在高手如雲的皇都中,也稱得起一句‘天縱奇才’。
陸梧由此更加堅定想要把她拐走……不對,是拉她入夥的念頭。
顧綏則從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如果給你些時間呢?”
阿棠思索須臾,說:“藥毒同源,得法則生,我師父曾說過,我在醫術一道天賦卓絕,為他生平僅見。”
她有著師父幾十年積累的行醫經驗和心得。
差的隻是閱曆。
在場之人沒人覺得阿棠是在說大話,對於身患絕症之人,沒什麼比希望更讓人歡喜,陸梧心中不禁生出了些旁的期盼,他眼巴巴的看著自家公子,等他發話。
誰知顧綏這個當事人比他冷靜得多。
顧綏對於解毒不抱太大希望,但目前他確實需要時間,他需要更多的時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苦撐數年,決不能半途而廢。
兩方議事,講究察言觀色,拉扯試探,這些手段顧綏不屑用在此處此時,他直言道:“我不會久留於此,但我的確需要姑娘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