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征調的“向導”:當他們說起“經驗”二字時,我手裡的石頭都在發燙
天剛蒙蒙亮,柴房的門就被人“砰砰”敲響,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沈小虎!起來了沒?”是昨天那個內門弟子的聲音,帶著宿醉未醒的沙啞,“陳師姐讓你過去一趟!”
我猛地從乾草堆上彈起來,後背的傷口牽扯著疼了一下,疼得我齜牙咧嘴。懷裡的吱吱被驚醒,“吱”地叫了一聲,小爪子緊緊抓著我的衣襟。
“來了!”我趕緊應了一聲,手忙腳亂地穿上那身外門勁裝——昨天回來後特意洗了洗,雖然還有點潮,至少沒那麼多泥了。又摸了摸臉上的疤,用布巾隨便擦了擦,抓起放在旁邊的匕首,揣好黑石,抱著吱吱就往外跑。
門口的內門弟子抱著胳膊,一臉不耐煩地看著我:“磨磨蹭蹭的,陳師姐都等半天了。”
“對不起師兄,我這就去。”我低著頭,快步從他身邊走過,不敢看他的眼睛。
精舍的院子裡已經站了不少人。
陳明靜和她帶來的五個內門弟子站在中間,周執事和幾個外門管事站在旁邊,一個個都神色凝重,像是在討論什麼重要的事。院子裡的石桌上攤著一張地圖,上麵用朱砂畫著密密麻麻的圈,顯然是黑風林外圍的地形。
我剛走到門口,就被周執事看見了。他朝我招招手:“小虎,過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都落在我身上。
陳明靜站在石桌前,手裡捏著一支狼毫筆,正低頭看著地圖。聽到動靜,她抬起頭,目光淡淡地掃過我,沒說話,又低下頭去看地圖,仿佛我隻是一陣無關緊要的風。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內門弟子服,領口和袖口繡著銀色的雲紋,比昨天的勁裝更顯清貴。晨光透過窗欞落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邊,連她捏著筆的手指,都顯得格外修長好看。
我趕緊低下頭,走到周執事身邊,規規矩矩地站好:“弟子沈小虎,參見陳師姐,參見各位執事、師兄。”
“嗯。”陳明靜應了一聲,聲音很輕,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的。
周執事清了清嗓子,指著地圖上的一處峽穀:“是這樣,小虎,你對黑風林外圍的地形熟,尤其是這處‘斷雲穀’,你去過幾次?”
斷雲穀?
我心裡咯噔一下。
那地方比昨天去的峽穀更危險,在三號哨所西北邊,穀裡常年彌漫著瘴氣,能見度不足五尺,裡麵不僅有中階妖獸,還有各種毒草毒蟲,就算是外門弟子巡邏,也很少往那邊去。我隻去過一次,還是上次送一封加急信,沿著穀口的邊緣走了半裡地,就被裡麵飄出來的瘴氣嗆得差點暈倒,趕緊退了回來。
“回執事,去過一次。”我老實回答,“就在穀口附近,沒敢往裡走。”
“去過就好。”周執事點點頭,看向陳明靜身邊的一個外門管事——那是外門負責配合內門任務的協調管事,姓劉,平時很少露麵,據說跟內門關係走得近,“劉管事,你看他怎麼樣?”
劉管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裡帶著審視,像在掂量一件貨物。他大概是聽說了我的“事跡”,嘴角撇了撇,帶著點不以為然,卻還是點了點頭:“既然周執事說他熟,那就他吧。反正也就是在外圍走走,找幾個妖獸巢穴的位置,不需要多高修為,命硬、膽子大就行。”
命硬、膽子大。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聽到的,最奇怪的“褒獎”了。
可這話從劉管事嘴裡說出來,怎麼聽都像是在罵人。
我攥緊了手裡的匕首,指節發白,卻沒敢吭聲。
“陳師姐,您看?”劉管事轉向陳明靜,語氣立刻恭敬了三分。
陳明靜放下手裡的狼毫筆,目光落在我身上,這次停留的時間長了些。她的眼神很平靜,像一潭深水,看不出情緒,卻讓我渾身不自在,後背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你多次在妖獸襲擊中活下來?”她突然開口,聲音清冷,帶著一絲探究。
“是……也不是。”我結結巴巴地說,“都是運氣好,碰巧了……”
“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她淡淡地說,沒再追問,轉頭對劉管事說,“那就讓他來吧。靈溪,你帶他去準備一下,半個時辰後出發,去斷雲穀外圍勘察,重點標記瘴氣濃度和妖獸活動痕跡。”
“是,師姐。”那個叫靈溪的女弟子應了一聲,看向我的眼神裡帶著點好奇,還有點……戒備?
“弟子……遵命。”我硬著頭皮應道,心裡卻在打鼓。
斷雲穀啊……那地方可不是鬨著玩的。就算隻是外圍,也比遇到影貓危險得多。
“你跟靈溪師姐去準備吧,”周執事拍了拍我的肩膀,語氣裡帶著點安撫,“機靈點,跟著內門師姐好好學,彆出岔子。”
“是。”
我跟著靈溪往外走,路過陳明靜身邊時,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她還在看地圖,眉頭微蹙,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晨光落在她臉上,能看到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竟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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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靈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點警惕,“走了。”
我臉一紅,趕緊低下頭,快步跟了上去,心臟“咚咚”狂跳,像揣了隻兔子。
走出精舍,靈溪才停下腳步,從儲物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和一張符紙,遞給我:“這是解毒丹,斷雲穀的瘴氣有毒,每隔一個時辰吃一粒。這是清目符,能在瘴氣裡看清五尺內的東西,貼在額頭上就行。”
“謝謝靈溪師姐。”我趕緊接過來,小心翼翼地揣進懷裡——瓷瓶冰涼,符紙帶著淡淡的靈力波動,比外門弟子用的劣質符紙好太多了。
“不用謝,”靈溪的語氣沒什麼溫度,“陳師姐讓我跟你說清楚,你隻負責帶路和標記,遇到妖獸不用你動手,躲遠點就行。我們的任務是勘察,不是獵殺,儘量彆驚動裡麵的東西,明白嗎?”
“明白。”我點點頭,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
躲遠點?
說得真輕巧。在斷雲穀那種地方,真遇到妖獸,哪有那麼容易躲?
“還有,”靈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目光落在我懷裡——那裡鼓鼓囊囊的,是吱吱,“昨天林師兄沒跟你說嗎?彆帶靈寵,陳師姐不喜歡。”
“我……”我趕緊把懷裡的吱吱往裡麵塞了塞,“它很乖,不會出聲,我藏好,保證不讓陳師姐看到。”
靈溪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沒開口,隻是冷冷地說:“最好是這樣。半個時辰後,精舍門口集合,彆遲到。”
說完,她轉身就走,白色的裙擺在晨光裡劃出一道弧線,像隻驕傲的白鷺。
我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心裡五味雜陳。
這就是內門弟子嗎?
就算是女弟子,也這麼……疏離。
大概在她們眼裡,我這種雜役出身的外門“向導”,連給她們提鞋都不配吧。
懷裡的吱吱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低落,小腦袋鑽出來,用小舌頭舔我的手指,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安慰我。
“沒事。”我摸了摸它的頭,把它重新塞回懷裡,“等下進去了,你可得老實點,千萬彆出聲,知道嗎?”
吱吱“吱吱”叫了兩聲,像是聽懂了。
回到柴房,離出發還有點時間。我坐在乾草堆上,掏出那張清目符,反複看著。符紙上的符文扭曲流轉,帶著淡淡的靈力,顯然是中階符師畫的,比外門弟子用的一階符紙強太多了。
這就是內門的資源嗎?
連一張勘察用的符紙,都比外門弟子的保命符還好。
我歎了口氣,把符紙小心地收好,又摸了摸懷裡的黑石。
它依舊冰涼,安安靜靜的,像在沉睡。
可我知道,它醒著。
昨天在峽穀外圍,影貓的氣息靠近時,它輕輕震動過一次,給了我一絲模糊的預警——雖然最後沒遇到影貓,可那震動是真的。
今天去斷雲穀,它會不會……再給我點“提示”?
我握緊黑石,指尖傳來冰涼的觸感,心裡稍微踏實了些。
不管怎麼樣,有它在,總比沒依仗強。
半個時辰很快就到了。
我提前一刻鐘到了精舍門口,靈溪已經在等了,身邊還站著兩個內門男弟子,都是昨天跟陳明靜一起禦劍而來的,神情肅穆,背著長劍,一看就是實戰經驗豐富的修士。
看到我,靈溪隻是點了點頭:“來了?走吧。”
“陳師姐不去嗎?”我下意識地問。
“陳師姐在分析昨晚的線索,”靈溪的語氣有點不耐煩,“這次就我們三個去,你帶路就行,彆問那麼多。”
“哦。”我低下頭,沒再說話,心裡卻鬆了口氣。
她不去也好。
至少不用在她麵前那麼緊張,不用時刻提醒自己“雲泥之彆”,不用因為自己的笨拙和卑微而難堪。
沿著去斷雲穀的路走了一個多時辰,周圍的樹木越來越稀疏,空氣裡漸漸彌漫開一股淡淡的腥甜氣味——那是斷雲穀瘴氣的味道,離得還遠,已經能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