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的異動加劇：當它的溫度灼透衣襟時，霧裡的路標開始發光
暗河入口的咆哮聲還沒散儘，我就被靈溪師姐一把拽到了岩石後麵。“蹲下！彆探頭！”她的聲音帶著劍鞘的寒氣，玄色勁裝的袖口掃過我的臉頰，帶著股清冽的草木香——那是內門弟子常用的淨塵露味道，和我身上的汗味、泥味混在一起，像水和油一樣分明。
我死死捂著嘴，蹲在石縫裡，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懷裡的黑石燙得驚人，隔著兩層衣襟都能感覺到那股灼意，像揣了塊剛從火堆裡扒出來的烙鐵。它不再是輕輕震動，而是劇烈地跳動，一下下撞著我的肋骨，節奏快得像擂鼓，震得我心口發慌。
“吼——！”
暗河裡傳來高階妖獸的怒吼，震得頭頂的碎石簌簌往下掉。緊接著是長劍破風的銳響，靈力碰撞時炸開的悶響，還有靈溪師姐他們低喝的聲音，混在一起，像鍋沸騰的粥。
我偷偷從石縫裡往外瞥了一眼。
陳明靜師姐的身影在黑氣裡穿梭，月白色的衣袂每次閃過，都能帶起一片劍光，像在墨色的宣紙上劃過銀線。她的長劍不知何時裹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暈，刺向妖獸時，那些濃得化不開的黑氣就像被燙化的油脂，“滋滋”地往後退。
阿木師兄和阿石師兄一左一右護住她的側翼，長劍配合得嚴絲合縫，顯然是演練過千百遍的陣法。靈溪師姐則站在洞口的岩壁前，指尖彈出的符紙像飛蝶似的落在那些扭曲的符文上，每貼上一張，符文的黑氣就淡一分。
而那隻被鎖魂陣困住的妖獸，始終藏在暗河的陰影裡，隻能看到偶爾甩出的、覆蓋著黑色鱗片的巨尾，每次掃過岩壁，都能砸下一大片碎石，帶著毀天滅地的凶性。
“是‘墨鱗蛟’！”靈溪師姐的聲音帶著喘息，“至少是高階中期！難怪玄字堂的人會吃虧！”
墨鱗蛟？！
我心裡咯噔一下。那是傳說中生活在黑風林深處暗河的妖獸，鱗片堅硬如鐵，還能噴吐毒霧，成年的墨鱗蛟甚至能和金丹期修士抗衡！怎麼會被灰煞困在這裡？
懷裡的黑石跳得更凶了，灼意順著血脈往四肢蔓延，連指尖都開始發燙。更奇怪的是，一股強烈的“直覺”再次湧上來——不是預警，而是一種……牽引。
像有根無形的線，一頭拴在黑石上，另一頭往暗河深處拉，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催促我往前走，往那片最危險的陰影裡走。
去暗河深處？
我嚇得趕緊往石縫裡縮了縮。
那裡有墨鱗蛟！有灰煞布下的鎖魂陣！還有濃得能把人骨頭都化掉的毒瘴！現在進去，不是送死嗎？
“沈小虎！”靈溪師姐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點急促，“你那邊有沒有看到陣眼？鎖魂陣的陣眼應該在暗河左岸的石壁上，是塊嵌在石縫裡的黑色晶石！”
陣眼？黑色晶石？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看向暗河左岸。
那裡的黑氣最濃，根本看不清石壁的樣子。可就在這時，懷裡的黑石猛地一跳，灼意瞬間達到頂峰！
緊接著，那股“牽引感”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左前方！七步！石壁凹陷處！有東西！是它！
我甚至能“看到”一幅模糊的畫麵：一塊拳頭大的黑色晶石嵌在石縫裡，表麵刻滿了血色符文，正源源不斷地往鎖魂陣輸送黑氣。
“在……在左前方七步的石縫裡！”我想也沒想就喊了出來，聲音在嘈雜的打鬥聲裡顯得格外突兀，“是塊黑色的晶石！”
“找到了！”靈溪師姐的聲音帶著驚喜，“阿木！打左前方七步的石縫！”
“收到！”阿木師兄應了一聲，劍光突然轉向，一道淩厲的劍氣破空而去，直刺左前方的石壁！
“鐺！”
劍氣撞在石壁上，炸開一片火花！黑氣瞬間紊亂，墨鱗蛟的怒吼變得更加狂躁，顯然是陣眼受到了攻擊！
“有效！”陳明靜師姐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阿石，掩護我！”
“是！”
劍光再次亮起，比剛才更盛，像一輪小太陽，硬生生在黑氣裡撕開一道口子。陳明靜師姐的身影如箭般射出，長劍直指那片石縫，顯然是想趁機毀掉陣眼！
我趴在石縫裡，心臟還在狂跳。
又做到了。
又靠著黑石的指引幫了他們。
可這次，我沒有絲毫慶幸，隻有越來越深的恐懼。
黑石的異動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強烈了。
從最開始的偶爾發熱，到後來的輕微震動，再到現在的劇烈跳動和清晰指引，它像個逐漸蘇醒的怪物，正在一點點展現出它的“意識”。
它到底想乾什麼？
為什麼要指引我找到陣眼？
為什麼要牽引我往暗河深處走？
難道……它和灰煞的陰謀有關？和這鎖魂陣有關？甚至和這墨鱗蛟……有關？
這個念頭讓我渾身發冷，像被扔進了冰窖。
如果黑石真的和這些邪惡的東西有關，那我……豈不是成了幫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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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墨鱗蛟的怒吼突然變得淒厲，黑氣瞬間散去大半。我趕緊探頭去看，隻見陳明靜師姐的長劍已經刺穿了那塊黑色晶石，陣眼一破，鎖魂陣徹底失效，墨鱗蛟身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龐大的身軀在暗河裡痛苦地翻滾。
“撤！”陳明靜師姐當機立斷，“它快掙脫了！先離開暗河！”
“是！”
內門弟子們迅速回撤，動作乾淨利落，連衣角都沒被墨鱗蛟的尾鰭掃到。陳明靜師姐最後一個撤離，臨走前，她回頭看了眼暗河深處，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麼。
直到他們的身影退到岩石後麵，我才敢從石縫裡爬出來，腿軟得差點站不住。
“你沒事吧？”阿石師兄扶了我一把，他的胳膊上多了道傷口，血正順著袖子往下滴，“剛才多虧你找到了陣眼，不然我們想破陣至少要多費半個時辰，墨鱗蛟的毒霧已經快擴散到洞口了。”
“沒……沒事……”我搖搖頭，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看向暗河深處。
懷裡的黑石已經不那麼燙了，跳動也放緩了些，但那股“牽引感”並沒有消失，隻是變得微弱了，像根細細的線，還在輕輕拉著我往深處走。
它還在“指引”。
指引我去那個連陳明靜師姐都覺得危險的地方。
“師姐，”靈溪師姐正在給阿木師兄包紮傷口，她的動作很輕，語氣卻帶著凝重，“墨鱗蛟雖然被鎖魂陣削弱了不少，但畢竟是高階中期妖獸，我們硬拚討不到好，要不要先撤出去，稟報宗門再做打算？”
陳明靜師姐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暗河深處，那裡的黑氣雖然淡了些，卻依舊彌漫著一股危險的氣息：“灰煞培育毒瘴，驅使墨鱗蛟，絕不止是為了衝擊防線那麼簡單。暗河連通著黑風林的核心區域，我懷疑他在和林子裡的妖獸做交易，用毒瘴換高階妖獸的內丹。”
“和妖獸做交易？”阿石師兄愣了愣，“那不是叛宗大罪嗎？灰煞瘋了？”
“他本來就是叛逃弟子，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陳明靜的聲音冷了下來，“必須查清楚，否則等他和妖獸達成交易，後果不堪設想。”她頓了頓，看向我，“沈小虎，你對暗河的地形熟嗎？有沒有彆的路能繞到暗河下遊？”
繞到下遊？
我心裡一緊。
下遊正是黑石“指引”的方向！
“回執事……”我咽了口唾沫，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有是有……但是很難走，要穿過三條地下暗渠，裡麵全是毒蜘蛛和蝕骨藤，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下遊的儘頭……是‘迷魂澤’。”我低聲說，聲音有點發顫。
迷魂澤。
那是比斷雲穀更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