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關的城牆上,風沙依舊很大,刮在人臉上,像刀子一樣。
李瓊喜歡這種感覺。它能讓人時刻保持清醒。
斷魂峽一戰後,整個鎮北關的氛圍都變了。
士兵們的脊梁挺得更直了,眼神裡沒有了過去的迷茫和不安,取而代之的是狂熱的崇拜。
他們看李瓊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活著的神。
李顯揚最近很忙,忙著給那些新兵蛋子吹牛。
他把斷魂峽之戰的細節添油加醋,講得是天花亂墜,神乎其神。
什麼將軍夜觀天象,借來東風,什麼將軍腳踏七星,引下九天神雷,說到激動處,還揮舞著他那隻獨臂,唾沫星子橫飛。
“看見沒,這就是咱們將軍用過的弓!”他指著李瓊書房裡掛著的那張普通鐵胎弓,對一群新兵蛋子神神秘秘地說。
“這弓,沾了真龍之氣,尋常人拉都拉不開,那天晚上,將軍就是用這把弓,一箭射穿了烏雲,才把雷給引下來的!”
新兵們一個個聽得是目瞪口呆,深信不疑。
趙勇每次看到這景象,都哭笑不得,跑來跟李瓊告狀:“將軍,你也不管管顯揚,再讓他這麼吹下去,下次是不是就該說您能撒豆成兵了?”
李瓊隻是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需要這種個人崇拜。
在絕對的實力和忠誠麵前,任何來自朝堂的陰謀詭計,都將變得蒼白無力。
這一日,他正和趙勇在沙盤上推演著冬季攻勢的細節,一名斥候神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報,將軍,關外三十裡,發現大隊人馬,打著朝廷禁軍的旗號,正朝我關而來,人數約有一萬。”
趙勇的臉色一變:“禁軍?他們來做什麼?”
李瓊的臉上卻沒有什麼意外的表情,他隻是抬起頭,淡淡地問道:“領頭的是誰?”
“旗號上,寫著一個吳字。”
“吳儘忠。”李瓊吐出這個名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來得倒是挺快。”
他早就料到,京城的那幫人,不會讓他這麼舒坦。
那隻老狐狸,臨死前也總要反咬一口。
“將軍,我們怎麼辦?要不要……”趙勇做了個戒備的手勢。
“怎麼辦?”李瓊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沙土,那樣子輕鬆得就像是要去迎接一位老朋友。
“開門迎客,總是不對的。客人來了,連口熱茶都不給喝,傳出去,豈不是說我鎮北軍不懂禮數?”
趙勇一愣,看著李瓊臉上那熟悉的,讓他有些脊背發涼的笑容,瞬間明白了什麼。
他嘿嘿一笑,搓著手說道:“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保證讓這位吳將軍,感受到我們北境的熱情。”
半日之後,定遠將軍吳儘忠,率領著他那一萬光鮮亮麗的京城禁軍,終於抵達了雄偉的鎮北關下。
吳儘忠騎在一匹神駿的白色戰馬上,身穿一套嶄新的亮銀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看著眼前這座飽經風霜的巨關,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輕蔑。
在他看來,這些邊關的軍鎮,不過是一群泥腿子窩。
而他吳儘忠是天子佩劍,是來這裡撥亂反正,教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李瓊,什麼叫做規矩的。
他的副將上前一步,對著城樓之上,扯著嗓子喊道:“聖旨到,北境總兵李瓊,速速開城,迎接定遠將軍吳大人入關督戰!”
他喊了三遍,城樓之上卻是一片寂靜,隻有風聲呼嘯。
那巨大的朱紅色的城門,更是紋絲不動,仿佛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吳儘忠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這是下馬威?
一個毛頭小子,也敢給他下馬威?
“再喊!”他冷聲道。
副將又喊了幾遍,聲音都有些嘶啞了,城門依舊緊閉。
吳儘忠帶來的禁軍們開始有些騷動。
他們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冷遇?
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神色。
眼看氣氛越來越緊張,城樓之上才終於出現了一個人影。
不是李瓊,是那個獨臂將軍李顯揚。
他懶洋洋地趴在城垛上,像沒睡醒一樣,打了個哈欠,才慢悠悠地對著下麵喊道:“哎呀,下麵是哪位大人啊?風太大了聽不清啊。”
吳儘忠的副將氣得鼻子都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