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閣老起初還麵帶冷笑,想看李瓊如何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可聽到最後,他的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他知道,李瓊這是在殺雞儆猴,更是借著這隻雞,來敲打他這隻猴。
“李瓊,朝廷的黨爭,與你何乾?”張閣老沉聲道:“你以為扳倒了魏國公,你就能高枕無憂了?”
“我沒興趣管你們誰輸誰贏。”李瓊收回匕首,走回主位:“我隻知道,你們這些人在京城鬥得你死我活,卻拿我鎮北軍將士的賣命錢當賭注。”
“這筆賬,我不管他是姓張還是姓魏,都得給我算清楚了!”
他看著張閣老,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上次提的三個條件,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張閣老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真正的交鋒開始了。
“前兩個條件,或許還有商量的餘地。”張閣老緩緩開口:“克扣的軍餉,老夫回京後可以上奏陛下,以補發的名義,設法為你籌措。”
“擴編之事,也可以用加強邊防為由,為你爭取一些名額。但是……”
他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直視著坐在李瓊身旁的齊振。
“第三個條件,絕無可能!”張閣老的聲音陡然拔高。
“冊封北境之主,總管軍政,這是裂土封疆,形同謀逆!王爺!”他轉向齊振。
“您是大周的親王,身上流著太祖皇帝的血脈,豈能與這等亂臣賊子為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你若現在迷途知返,隨老夫回京請罪,陛下念在宗親之情,定會從輕發落,若執迷不悟,他日天兵一到玉石俱焚,你如何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這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正氣凜然。齊振的臉色瞬間變了,額頭上滲出了冷汗。
他雖然被李瓊說動,但骨子裡對皇室的敬畏還在,張閣老這番話,句句都戳在他的心窩子上。
議事廳內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不少將領都看向了齊振,他們中許多人世代受鎮北王府的恩惠,齊振的態度,至關重要。
李瓊看著這一幕,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
他隻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仿佛在看一出與自己無關的戲。
直到齊振的呼吸都變得粗重,李瓊才慢悠悠地開口:“王爺,閣老說得對。您是親王,我是賊子。”
“您要是怕了,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帥府的大門開著,您可以隨時回您的王府。隻是……”
他頓了頓,眼神掃過在場的每一位將領。
“隻是不知,您回了王府,這鎮北關,還有誰會聽您的號令?”
“您這位鎮北王,沒了兵,沒了權,回到京城,在那位年輕的天子眼裡是功臣,還是一個需要被圈禁起來的廢物?”
齊振的身體猛地一震,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
李瓊的話,比張閣老的誅心之言更加惡毒,也更加現實。
是啊,他已經上了李瓊的船,現在想下去?
晚了!
就算他現在跪在張閣老麵前痛哭流涕,皇帝會信他嗎?
張閣老會放過他嗎?
隻會把他當成一個可以隨時犧牲掉的棋子。
想通了這一點,齊振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他站起身,對著張閣老一拱手,聲音雖然還有些顫抖,但語氣卻不容置疑。
“閣老不必多言。李將軍所為,皆是為我北境數十萬軍民著想。本王身為鎮北之主,自當與將士們同生共死。”
張閣老看著齊振,眼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又化為一片冰冷。
他知道,離間計失敗了。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匆匆從門外跑了進來,神色慌張。
“將軍,不好了!”那親兵附在李瓊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李瓊的臉色唰地一下變了,他猛地站起身,眼中竟流露出一絲罕見的驚慌。
“你說什麼?魏國公聯合了禦史台,要彈劾閣老通敵?”李瓊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張閣老猛地抬起頭,瞳孔驟然收縮。
李瓊像是沒看到他的反應,自顧自地對那親兵怒斥道:“胡說八道,閣老乃朝廷欽差,一心為國,何來通敵之說?”
“他們還想怎麼樣?查抄張家?簡直是無法無天!”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餘光觀察著張閣老。
隻見這位宦海沉浮幾十年的老狐狸,此刻臉色煞白,嘴唇哆嗦,端著茶杯的手,已經抖得連茶水都灑了出來。
李瓊心中冷笑,他知道這最後一根稻草,終於壓垮了這頭老駱駝。
這消息自然是假的,是李瓊早就安排好的戲碼。
但他知道,對於張閣老這種人來說,身家性命可以賭,但整個家族的存續和自己一生的清譽,是絕對不能賭的。
魏國公是他多年的死敵,趁他不在京城,落井下石這種事完全做得出來。
“閣老。”李瓊收起了臉上的驚慌,重新坐下,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看來,京城那邊的風,比我們北境的還要冷啊。您是想留在這裡,等著被那些豺狼分食乾淨。”
“還是跟我們談一筆能讓您安然無恙回到京城,並且能保住家族的生意?”
張閣老癱坐在椅子上,雙目無神,仿佛瞬間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從他踏入這座鎮北關開始,他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
他麵對的根本不是一個有勇無謀的武夫,而是一個比他更狠,更了解人性的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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