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孝子踏雪遇幽冥
保定府地界自打霜降後就沒晴過天,護城河凍得梆硬。臘月初八這日,清平鎮東頭陳家的破瓦窯裡,陳王氏正就著冰碴子熬藥。忽聽得門環響動,她忙支起半邊身子,卻見是鄰舍王婆送來半碗粟米粥。
"老姐姐且收著,四迂在李家宅院搬了一天梁木,怕是連口熱湯都喝不上。"王婆說著往炕頭瞥了眼,破棉被下露出半截泛黃的《朱子家訓》。陳王氏剛要推辭,忽聽鎮西頭傳來三聲喪鐘,驚得簷頭冰淩簌簌直落。
此刻鎮外十裡坡上,陳四迂正踩著沒脛深的積雪趕路。李員外家的青磚院牆漸漸隱在暮色裡,懷中的銅錢隔著粗布衫硌得心口發疼——那是老娘續命的藥資,斷不能叫風雪打濕了。
亂葬崗的老槐樹在月色下張牙舞爪,樹根處忽有藍光一閃。陳四迂俯身細看,竟是個鎏金纏枝紋的食盒,盒角分明烙著"趙記"徽印。正疑惑間,西北風卷來半片紅綃,上頭繡著並蒂蓮紋,針腳細密非常。
"郎君好狠的心..."幽咽聲自墳塋深處飄來。陳四迂轉身望去,見那新墳碑前跪著個素衣女子,發間彆著白紙花,十指深深摳進凍土。待要上前,忽見女子轉頭——月華映照下,那麵容竟與月前暴斃的翠娘一般無二!
第二回義莊驗骨現天機
次日寅時三刻,陳四迂蹲在義莊簷下。仵作老周掀開草席時,腐氣衝得油燈忽明忽滅。忽然老周"咦"了一聲,鑷子尖挑著段烏黑腸衣:"陳相公請看,這腸壁泛靛藍,分明是砒霜入腑之相。"
陳四迂憶起昨日在趙記藥鋪所見:劉媒婆的侄兒正與掌櫃嘀咕,櫃台下露著半截青瓷瓶。此刻懷中那方鴛鴦佩突然發燙——這是今晨在當鋪暗格翻出的,佩上纏著根靛青絲線,與翠娘棺中發現的半幅蓋頭正相配。
第三回公堂對質解連環
保定府衙門前聚著黑壓壓百姓。驚堂木響處,劉媒婆癱跪在地,滿頭珠翠散落:"老身不過遞個食盒..."話未說完,陳四迂已呈上趙家賬簿,某頁朱筆赫然記著"臘月初三,支砒霜二錢予劉氏"。
忽聽堂下喧嘩,阿福抱著個繈褓衝進來:"青天大老爺!這是翠娘臨去前產下的孩兒,趙家人怕醜事泄露才..."話音未落,後堂傳出個錦袍老者,正是趙財主。陳四迂瞥見他腰間玉佩,猛地想起那夜鬼影手中的鴛鴦佩——分明是同一塊羊脂玉料!
第四回梅雪清明祭芳魂
開春時節的亂葬崗,野杜鵑開得潑辣。陳四迂扶著痊愈的老娘立在翠娘墳前,新碑上"貞烈趙門柳氏"六字漆色未乾。忽一陣穿林風過,墳頭紙灰打著旋兒往東南去——那方向正是趙家祠堂所在。
陳王氏顫巍巍從籃中取出紅綢繈褓:"好姑娘,你兒過繼給城南蘇秀才了,今晨剛起了學名喚作明雪..."話至此,墳旁老槐忽墜下一枝白梅,正落在陳四迂肩頭。再抬眼時,日頭已破雲而出,照得滿崗殘雪瑩瑩如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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