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慢慢暗淡下來,吳天明讓仆人燃起燈籠火燭,提出去酒桌上暢談。
楊張兩人卻說天不冷又無蚊蟲,乾脆就在這水榭喝上一場算球。
這水榭裡大圓桌桌麵倒也不小,吳天明也就主從客便了,吩咐人叫金喜將菜送到這邊來。
一隊窈窕女仆行來,一色兒的桃紅色衣裙,將碟碗勺筷,醬醋糖蜜一一擺好。桌子中間給擺了一個雨過天青雲破出色兒的大盤,裡麵福祿壽三星報喜,顏色馥鬱之極,讓李崇山一頓好誇,讚道美器美色美意。
圍著大盤十六個白細薄透的瓷碟子盛著冷葷涼素。
俺遠遠的看清了,是白切肥雞,酥炸鯽魚,蒜香排骨,油爆河蝦,糟醉蟶子,水晶肴肉,燒鹵牛蹄,鹽水鵝肝,香油蕈片,紅油筍尖,什錦烤麩,麻油三絲,琥珀桃仁,糯米藕片,酥炸豆皮,蜜汁雙丁。
感謝杜儀,他口頭描繪的功夫太厲害了,一見實物,俺都能浮現出他所說的菜肴,可見他是吃過幾次鹽商的宴請。
在張崇山禮貌性的讚歎如此色香味俱佳時,八個熱菜擺上桌來,燉獅頭鵝,九轉象拔,鹽焗飛龍,爐烤湖羊,紅燒鹿尾,落寶金錢,黑椒牛排,醬燜魚嘴。
“今天這八個菜是橫掃獅駝嶺,掃蕩車遲國,突襲碧波潭。”
吳天明笑嗬嗬的說道,“可惜龍、鵬真是無跡可尋,獅子倒是好不容易得了一頭,卻渾身是蟲,不敢食用了。所以這獅子可以用這獅頭鵝代替。這金翅大鵬就用這飛龍鳥代替,還應了那碧波潭的龍王,哈哈。”
張崇山卻是驚奇:“車遲國是虎鹿羊三妖,看來這個落寶金錢是用那虎鞭做的咯?”
吳天明誇讚道:“正是正是,落寶金錢這道菜都是驢鞭來做,粗,切片,形如錢,透光來看,色如金,甚有嚼頭。沒想到得了條新鮮虎鞭,居然是虎中之驢,粗!正好做這落寶金錢,看這周遭的硬刺,都用汁料秘製軟了,肉卻仍然勁道。”
此時楊仁孝指了指那盤魚嘴,說道:“張叔兒,你看這醬燜魚嘴,取二斤重的鯉魚,隻要魚嘴,切成兩塊,洗淨血水,去除黑膜,用白布吸乾水分,將雞頭粉、雞蛋黃兒、狀元紅、酥油膏調成稠狀和魚嘴一起拌勻,起鍋燒油,將魚嘴放入煎至兩邊呈金黃色,把蔥薑蒜和陳皮切絲,放進鍋裡同煎幾下,然後放秘製醬料,老酒,高湯。大火燒開轉小火燜製,待魚嘴軟爛,再大火收汁即可。骨軟膠粘,醬香濃鬱,焦香撲鼻。一盤魚嘴正好九九八十一條魚,正應了那九條蟲;鯉魚和狀元紅,魚躍龍門化龍,又應了碧波潭龍王,哈哈,甚是美味啊。”
三人誇讚了做菜的大廚居然有此創意,十六年陳的女兒紅就燙熱上桌了。
吳天明作為主人,領酒舉杯,唱個吉祥諾兒,三人都乾了一杯。
酒過三巡,張崇山就示意吳天明屏退下人,撤了對麵清唱,看來要密談機密事兒了。
於是乎,金喜將仆人都驅開,讓人遠遠離了水榭。他見俺還在他帶到的地方遠遠地蹲著,也就沒有管俺。
俺耳朵好使,再遠點兒都能聽到。
張崇山見四下已經無人,就兩眼一翻,瞅了瞅楊吳兩位,低聲說道:“官家自己又缺錢用,找相爺,說讓大家夥想辦法湊百十萬兩銀子給他。”
吳天明麵無表情,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相爺真要給啊?”
張崇山先對楊仁孝拱手,說道:“相爺和你家大伯楊總管商量了,官家要,自然是要給的。羊毛都是出在羊身上,再不行,就出在狗身上。他要的又不是你們的錢,隻是讓你們幫他從朝廷裡弄一點兒錢。”
“行吧,隻能多出些私鹽了。就是賬做起來很費人工。”吳天明有些無奈的說。
張崇山嘿嘿一笑,說道:“朝廷是他們老趙家的,他拿些錢花就花吧。對了,官家對你姑姑還是經常想起。”
楊仁孝點頭說道:“錢這東西,大家夥兒都明白這個道理,儘力給弄吧。伯伯也有信來說官家常常思念姑姑生前諸事。。。可惜。。。前幾天我在南門碼頭見過一個小姑娘,長得真像我那姑姑小時候的留影。哎,天明,查的怎麼樣?”
吳天明嗬嗬一笑:“都妥了,少爺您看怎麼個章程?”
楊仁孝道:“先好好養著,等我回建康時一起帶回去,過幾年沒長歪了就給伯伯送過去。”
吳天明點頭應了,說今晚就安排好。
又吃了一會兒,吳天明心氣有些低迷,就笑著說:“現在私鹽也不好做啊。哪裡都把鹽商當成肥肉。前個有個姓萬的運商,兩大船鹽去嶽陽,走到江州鄱陽湖口,遭了風抵在岸邊。便有幾百隻小撥船蜂擁而上,不由分說,把他艙裡的鹽,一包一包的都搬到小船上,搶了就跑。押船的管事到那縣裡去告。那知縣卻倒打一耙,把舵工、管事、水手一乾人等都抓了,說船家在路上勾結著管事任意嫖賭花消,沿途偷賣了鹽,卻汙蔑他轄區裡盜賊橫行搶了他家的鹽。一頓好打,那押船的管事是那姓萬的心頭好,這兩年長了胡子,姓萬的才放他出來押船。一頓板子把個嬌皮嫩肉的白屁股打得青紫變形,屎尿齊流,那縣官兒說甚麼就是甚麼,那裡還敢頂一句?隻會磕頭如搗蒜,隻求饒命。虧的求了同行官船的揚州貴人說項,那縣官兒才給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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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楊兩人聽了甚感興趣,提示吳天明繼續說。
吳就說道:“姓萬的自然不甘心,請了道上的好漢調查,現在潯陽江上乾這私鹽買賣的很有幾股勢力。最後查到是其中一股乾的,頭子是個匪號叫混江龍的,姓李名俊。姓萬的還沒下手搞他,他卻跟梁山泊的賊人混做了一道,在江州,相爺九公子地盤上劫了法場,殺了好些官兵小民。最後一起去了梁山落草。姓萬的這仇難報了。”
張崇山說道:“那梁山賊寇屢屢欺我蔡府,截我家相爺生辰綱,這次又欺我家少爺,私造我家相爺書信印章。。。早晚出兵剿滅了它。”